第22章 白雯雯(1 / 2)

當晚從濱江對岸吹來的冷風毫無保留地將這兩顆相互擁擠著跳動的心奉獻給夜神。

自行車後座的白雯雯左手扯著那頂紅色貝雷帽的一角不停地揮舞,右臂肆無忌憚地環繞著楊洋那挺直的腰杆兒,瘦弱的上半身盡可能地向後仰去,盡情地享受著晚風溫柔地撫摸過她飄動的長發,摩挲著風衣口那敞開露出的雪白脖頸,最終不容抵抗地灌入她的胸腔、她的心髒。她就這樣目不轉睛地望著遠方的黑夜和眼前楊洋那繃直的脊背。

白雯雯早就認識這個停在她眼前沉默地跨坐在單車上的男孩。

楊洋,她做警察的爸爸曾不止一次和她講起這個名字,去年的那段時間,江邊發生命案的那兩個月,爸爸時常嘀咕這個叫楊洋的男孩隱藏了不少秘密,是破案的關鍵線索。

她側身倚靠著橋邊冰涼的護欄,想起這裏或許就是那個叫左文的男生掉下去的地方,她注意到楊洋盯著她手裏那快被夜風吹滅的半截香煙,白雯雯淺笑著又吸了一口。她是從升入初中這年開始偷偷的學著老廉抽煙的,她也清楚老廉對此有所察覺,但她總是把作案工具隱藏在老廉不可能發現的地方——衛生巾。

白雯雯是在五歲那年被老廉領養的,據說她親生父母是南方人,所以白雯雯生得骨骼瘦小。在開始上學的那兩年她總想把自己的姓氏改過來,因為班級裏的同學經常會問她為什麼不叫“廉雯雯”,也會問她的媽媽是誰。

“你不覺得‘白雯雯'更好聽麼?”每次老廉都這樣拒絕了她,老廉之前的婚姻由於工作原因早早夭折,但白雯雯清楚他這些年和居委會的一個女人關係一直曖昧不明。

白雯雯從來不認為單親家庭有任何可憐的地方。老廉作為鎮上警察很難整天照顧她,何況從進入青春期開始兩個人在家的時候總會出現一些莫名的尷尬,後來她幹脆讓老廉在派出所旁給她單獨租了間平房。

“這樣既離你工作的地方近,而且也安全。”白雯雯做了決定的事總是如此的堅決,這點是這對父女為數不多的相似之一。

“我能坐你的車回家麼?”在思考了半截紅塔山之後,這句話竟脫口而出。白雯雯跟著老廉吸一個牌子的香煙,她總是很享受那種入口的刺激。

後來在大學裏,她在教楊洋抽煙的時候,她總喜歡湊到他跟前,把煙霧緩緩地吐到楊洋臉上,微笑著端詳那雙快要被熏出眼淚的小眼睛。

“弗洛伊德說——吸煙和——吮吸手指一樣,是口欲的一種——”還不等楊洋講完,她就吻了上去。

然而在零三年十月末的那個傍晚,當江麵刮來的涼風終於帶走了那截煙屁股時,白雯雯已經跨坐在了自行車的後座。“喂——我說——”白雯雯朝著前方大聲的喊著,盡管聲音剛出口就被風吹到了背後,“——你知道我家在哪麼——”

楊洋顯然沒有聽清身後的聲音,他緩慢地把自行車停了下來,扭過頭盯著那雙微笑著的黑珍珠。白雯雯用挑釁的目光回應著這雙沉默的眼睛,那眼神裏除了黑夜和這緊湊的冷風,她還瞥見了一抹熟悉的色彩。

那是一個八月的下午.白雯雯總是習慣在周末去派出所聽鎮上的新聞,還沒進門她就感到了一個男孩低沉的呻吟聲,那聲音既痛苦又好笑,她轉到窗前向裏麵望去,十幾平米的房間裏,四個男孩一臉窘迫的貼在牆角,其中一對雙胞胎她認識,另一個大高個看起來像隻黑猩猩,而那斷斷續續的叫喊就是他右手攙著的那個戴眼鏡的男孩發出的。

她這才想起路上聽說的中午學校發生的學生偷窺事件,隔著午後被曬得發燙的玻璃,白雯雯仍可以清楚地看出那個男孩的痛苦是偽裝出來的,盡管他的右腳看似吃力地踮起,整個身子也有氣無力地倚靠在牆上,嘴裏還不時的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呻吟,但那雙大眼鏡背後的眼睛騙不了她,那眼神分明流露著一股隱藏不住的喜悅。

“——我知道。”楊洋說完就轉過頭去用力繃直身體,再次蹬起了單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