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長樂心裏是清醒的,隻是貿然醒來別人會起疑心,直到口裏灌進熱水,琳箐呼喚不止又聽到嬤嬤的哭聲,秦長樂的睫毛才眨了眨睜開眼來,看著麵前的琳箐裝作個不知道的樣子:“我這是在哪裏?發生什麼事了,我要去尋張老爺,求他收弟弟為學生。”
說著秦長樂急急忙忙就要起身,嬤嬤本就在哭,聽到秦長樂這幾句話就更傷心了,上前抱住她就道:“我的姑娘,你先歇著,方才是老爺附了你的身,把大老爺三老爺都嗬斥了。”秦長樂哦了一聲,這才看向琳箐,對琳箐行禮道:“六姑娘,打擾了。”
嬤嬤還是按住秦長樂:“姑娘,你先歇會兒吧,可憐我的姑娘,這年把真是吃了從沒吃過的苦,受了從沒受過的罪。當年老爺太太活著時候,那樣捧在手心裏的姑娘,怎的現在瘦成這樣。”嬤嬤本是心疼秦長樂,可這些話從來不敢在外麵說,又存了這許多日子,頓時那話就跟水一樣的嘩嘩倒出來。
倒是秦長樂歇息一會兒瞧見琳箐主仆在旁邊,悄悄地拉一下嬤嬤的袖子:“嬤嬤,還在別人家呢,快別說了,怎麼說也是家醜。”嬤嬤擦擦淚,伸手摸一下秦長樂的臉:“可憐的姑娘啊。”
秦長樂麵上更紅,起身對琳箐行一禮:“六姑娘打擾了,我今日還要去尋……”琳箐揮手讓六巧出去才對秦長樂道:“秦姑娘今日所為,極有膽色,我這閨中女子還要討教一番。”雖然琳箐年紀比秦長樂小了那麼幾歲,可秦長樂聽到這句話麵色霎時變了,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兩步。
屋內頓時安靜下來,嬤嬤覺得有些不對,再仔細思索這來回的事,也曉得鬼神之說實屬飄渺,可此時能抓住一根稻草就是稻草,哪還能想到別的?想到此嬤嬤就擋在秦長樂麵前對琳箐道:“張六姑娘,我家姑娘曆來都……”琳箐勾唇一笑:“嬤嬤不必驚慌,秦姑娘做事定有她的道理,再說,和她討教一番我也能長進些。”
秦長樂一雙如墨般的眸子裏漸漸添上幾分黯然,低頭道:“張六姑娘這樣的人,定會看不起我用盡心計也要為自己弟弟尋個依靠吧?說句不怕張六姑娘不齒的話,當日若不是張家拒絕,就算進門做你的繼母我也情願的。”
琳箐的眉微微一挑,嬤嬤已經淚流滿麵地抱住秦長樂:“我的姑娘啊,你才十四,一朵花還沒開的年紀。”還有話嬤嬤沒說出來,琳箐雖年紀小,可進來這麼一小會兒,妥帖沉靜穩當處並不差。有這麼一位繼女,聽說還有兩個年紀不小的兒子,這做張家的繼母可不是什麼好差事。
秦長樂並沒安慰嬤嬤,隻是抬頭看向琳箐,琳箐並沒料到秦長樂會說的這樣坦然,而且眼神裏也沒有被揭破後的那種慌亂,反而越發坦然。這讓琳箐不知道怎麼對待,過了許久琳箐才歎氣:“你是為了你弟弟?”秦長樂點頭:“是,說來那些錢財的確不少,可家父生前常說,錢財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隻要夠用無需太過謀劃。家父也曉得那麼多的錢財會動了大伯和三叔們的心,臨終之前已明說過,家業的三成交由大伯三叔,三成留於我當嫁妝,剩下四成就是弟弟的。家父以為能用錢財買個安寧,可是怎麼也沒想到,大伯三叔並不滿足於那六七千兩銀子,定要我們全部。若拿了那全部產業去,能換我們姐弟一個平安也罷。可惜不能。”
秦長樂說這番話時並無在外麵時的慷慨激昂,也沒有裝鬼附身時的陰氣側側,說的十分平靜,如同在說別人的事一樣。琳箐反被她這樣平靜的話語惹的心中起伏不定,若不是十分難過,把這重重的恨意隱藏在心裏,怎會用這麼平靜的口吻說出來?
看著秦長樂說話時候,不自覺扭成團的雙手,琳箐微歎一聲才道:“可那麼多的人家,你秦家族內也有不少的人,偏偏為何要找上我爹爹?”秦長樂淡然一笑:“秦家族內?六姑娘,連我的親大伯和三叔都那麼狠下心,別人又肯做什麼?至於尋到令尊,”秦長樂微微頓下才道:“這鎮上除了令尊我再想不起別人了。”
琳箐的小臉不由一白,還在心裏想著該怎麼說,嬤嬤已經從她們倆的對話中知道了緣由,慌忙跪在琳箐麵前:“張六姑娘,我們姑娘也是沒有法子,您不知道,她每日都要替那對沒良心的做粗活。還要做針線,連門都不許出,若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