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1 / 3)

第十八章

肆意歡舞的雨滴。

落在傘上,啪嗒啪嗒地響。

似是在催促傘下的人。

站在齊一浩住處的樓下,尉遲茜並沒有立刻上去見他。

今天一早在教室裏她聽到一個爆炸性的消息——

齊一浩已退出校足球隊。

一浩怎麼可能會那樣做?酷愛足球的他,曾經說過,即使到了高三他也不會放棄足球。

於是,她決定親自問個明白。

放學的時候,她甚至大著膽子對季昀皓撒了個謊,對素來信譽良好的她,他沒有半點懷疑。

季昀皓是天下第一的妒男。

她可是領教過他的失控。

尤其是,對於她和一浩的事情,他知道得清清楚楚。

因此,絕對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去找一浩。

尉遲茜打著傘在花壇站了很久,帶著一顆忐忑的心慢慢走了上去。

一閃一閃。

電梯的阿拉伯數字在飛速變化。

她的呼吸漸急促。

腎上腺素急劇分泌。

整個狹小的電梯裏,仿佛都是她的心跳聲。

11C。

尉遲茜盯著門牌號發愣。

遲遲不敢按下門鈴。

門內,傳出一個女孩子的嬌笑聲。

甜甜糯糯的,酥得讓聽到的人好像骨頭都會被融化。

尉遲茜意外地發現,門並沒有關嚴實。

門虛掩著。

咬了咬指頭,她悄悄把門推開一道小縫隙。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麼鬼祟的行為。

縫隙正對著客廳。

沙發上,一對喃喃細語的情侶吸引住她梭巡的眼睛。

齊一浩慵懶地平躺在沙發上,夏千雪坐在他特意留給她的空位緊緊地依偎著他。

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麼,竟雙雙大笑。

一浩竟然會對別的女孩笑?!

尉遲茜睜大眼睛。

齊一浩的手親密地揉捏著夏千雪垂下的發梢。

夏千雪嬌笑,她忽然低下頭。

他們的唇,在接近。

愈來愈近……

尉遲茜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拔腳就跑。

她跑得很狼狽。

腦海中都是他們那不斷接近中的唇。

他們會接吻!

他真的不喜歡她。

很奇怪,再次確定他對她的感情,她卻遠遠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痛苦。

眼淚,再也流不出來。

看到他們即將接吻的那一刻,尉遲茜似乎看見了一浩和自己已經劃上了一個句號——從今天起,他是她哥哥,她是他妹妹。

兄妹,才是能夠一輩子的感情。

即使,沒有血緣。

跌跌撞撞,尉遲茜離開那棟讓她悲傷的樓房。

走了幾步,她戀戀不舍地回頭,似乎是想為自己逝去的單戀做最後的祭奠。

就在她回頭那空當,兩道黑影趁著雨夜的人煙稀少,用一個麻布袋利索地將尉遲茜兜頭套住。

她拚命呼叫,可惜雨聲掩蓋了一切的罪惡。

“一浩!”

尉遲茜大聲疾呼,可是,耳邊隻有雨聲。

那兩個黑影將她扔進敞開的麵包車,正打算關車門時,有人踏著泥濘的雨水奔出。

拳腳碰觸的聲音。

風從麵包車門刮進帶著濕氣的聲音。

還有……重物敲擊身體的聲音。

全部都是陌生的聲音。

“快放了她!”

她終於聽見季昀皓憤怒的聲音。

困在麻袋裏,她掙紮著,卻被人按住動彈不得。

將她按住的人低沉地吩咐:“速戰速決,把這小子一起帶走。”

說話的是個男人,看樣子,他是他們的頭目。

不久之後,尉遲茜聽到有木頭破碎的聲音。

再之後,她沒有再聽見任何聲音。

隻有嘩嘩的雨聲。

“你們把他怎麼了?”她大聲地問。

車門關上,那個說話的男人陰森地一笑,“他就在後車廂,放心,我不會殺了他的。”

尉遲茜聽到這個邪惡的聲音,她縮成一團,一股強烈的恐懼從腳尖迅速傳遍整個身體。

“為什麼要抓我?你這是綁架,是犯罪!”

“命令。”頭目哼了兩個字就再也不理她。

命令?

難道是季崇愷的命令?

不對,如果是他,這些人不會連季昀皓都不認識。

尉遲茜用力蹬車門,放聲呼救。

頭目低聲罵了一句,她立刻感到頸後一痛。

意識逐漸喪失。

昏迷前,她反複想的都是同一個問題——

到底是誰的命令?

破舊的倉庫,蜘蛛網林立。

陰暗而潮濕。

許久沒有人跡的黴爛味道,如潮水般一陣陣刺激著人的嗅覺。

偶爾,髒亂的水泥地麵會爬過怪怪的多手多腳的小蟲。

“哇——哦——呀——”

雙手被結實地綁在身後的尉遲茜怪叫。

頭皮發麻。

雞皮疙瘩起一身。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尉遲茜望著躺在地麵上一個仿佛是屍體的人影,喃喃自語。

她像條毛毛蟲般爬向他,用頭拱拱他的身體,“季昀皓,季昀皓……”她焦急地呼喚。

他生息全無,宛若死了一般。

昏暗的燈光下,季昀皓的臉蒼白,色如宣紙。

他的衣服透濕,身子底下除了大攤的水跡還有暗紅色的血跡。

他平靜地躺在那片血跡融合在水跡上,臉上安詳得好像熟睡一般。

尉遲茜用腦袋再拱拱他,“季昀皓,你別死啊,如果你死了,我、我……”她放聲大哭,眼淚鼻涕流了滿麵。哭得太厲害,她一時竟忘了要說下去。

他變成這樣,都是為了要救她呀。

“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會馬上去找齊一浩?”

尉遲茜吸吸鼻子,嚶嚶哭著回答:“不是,我才不會……嗯?”怎麼有人說話?她睜大眼睛,貼到季昀皓的胸前,傾聽他有沒有心跳。

“咳咳!”季昀皓艱難地咳了幾聲,“重死了,你想讓我窒息嗎?”

尉遲茜嚇了一跳,慌張移開自己的腦袋,湊近他的臉。

季昀皓果真睜著一雙憤怒的眼睛怒視著她。

雖然麵色蒼白,但是,那眼瞳卻被怒火映得鮮紅。

“你居然敢欺騙我!”季昀皓怒吼,但是因為受傷,他的聲音聽起來隻是很平常的細語。

“對不起。”尉遲茜顫抖地道歉,擔憂地望著盛怒中想掙紮著坐起的他,“季昀皓,你的血才止住,你會再出血的。”

同樣被綁縛著的季昀皓,努力了半天,最後筋疲力盡地倒回地上,幹涸的地麵上,又有血跡滲開。

“你——真的喜歡我嗎?”季昀皓喘息著問她。

“嗯。”

季昀皓苦笑,搖頭,“你最喜歡的人並不是我。按理說,你這樣的女孩我是連一眼都不會多看的,可是,唯獨是你,隻有你才能使我的視線停留在你的身上。我喜歡你,不是一般的喜歡,而是一種‘非你不可’的喜歡。所以,無論用什麼辦法,我都會把你留在我身邊,讓你的視線裏隻有我,讓我成為你心裏的NO1。對於這樣執著癡迷你的我,連我自己都覺得我很悲哀——我怎麼會為了一個女孩變成這樣?”他歎息。

“我……”見他這樣說,一時之間尉遲茜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就像現在,你明明在我的身邊,我甚至可以感覺得到你的體溫,可是我仍然覺得很痛苦。到底怎麼做才能讓你徹底忘記齊一浩?是死亡嗎?如果我死了,能讓你比現在更喜歡我,就算是死我也願意。”

季昀皓劇烈咳嗽,每咳一聲,嘴裏的血就向外濺出一口。

“我不要你死!我會忘了他的,我會忘記他。”見他說出這麼消極的話,尉遲茜急急地向他保證。

季昀皓半眯著眼睛,眼神溫柔地望著她,臉上依然是沮喪的笑容。

“從初次見麵直到現在,你每次見到我,都是渾身長刺倒豎著毛,把我當你的敵人一樣戒備,因此,我常常在想,你永遠都不可能對我展露笑容。就算你和我交往,明知道你是為了忘那家夥,我仍然高興得失去冷靜。約會那天,我無意中碰觸到你,你再也沒有露出該怎麼避開我的煩惱模樣,你沒有躲開我,反而對我露出那麼甜美的笑容。因為這個小小的發現,那一整天我竟然歡喜得飄飄然。我喜歡你對我撒嬌,和我爭辯,對我任性發脾氣,因為隻有那時,我才可以感到你是在乎我,你的心裏在那時至少想的隻有我一個。”

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滾在季昀皓的胸前,帶著她的體溫。凝視著他苦澀的笑容,她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腳似的。

劇痛。

閉上眼睛,尉遲茜任那些懊悔的淚溢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