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往前了。”路直攔了我們幾個一下。陳航看到這麼勁暴的場麵,也沒有再往前衝。路直和江虎順著湖邊走到一個小土坡的背後,我和陳航跟著鑽了進去。
“我們是不速之客,不要打擾了他們。”路直邊說邊伸長了脖子往湖那邊觀望。
“他們這是在幹什麼呢?”我問。
“你看著像什麼?”路直笑著反問我。
“跳大神兒的。”陳航搶在我前邊說了。
“好像是。”路直點了點頭,不再說話。江虎則是一直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們。
我看到那個渾身像過電一樣的女人大概抖了五六分鍾,然後漸漸停了下來,下麵的村民們的哭聲也漸小了。
“真夠嚇人的。”陳航搖了搖頭,“這跟那什麼似的。”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但是因為現在是大半夜,說那樣的話不太吉利,也就沒說出口。
“那是巫婆吧?”我問路直。
“可能是吧。”路直點了點頭,看了看我,“我哪知道。”
我又把眼睛掃回過那邊的儀式,那個巫婆已經不再抖動,把頭高高地抬起來,對著月亮的方向,開始大聲的喊話,雖然語速很慢,但我還是一個字也聽不懂。
“她這說的是方言土話麼?”我又問路直。
路直這次的表情可是出乎我的意料,隻見他眼睛瞪得很大,嘴巴也張開了,而且嘴角還翹了起來,看樣那子像是很高興,我心說你對那巫婆還能美成這樣?是不是中邪了?
“八哥兒,你沒事兒吧?”我推了推他。
路直回過神兒來:“啊,沒事兒,噓!”路直說著給我做了個別說話的手勢,然後繼續集中精神聽那個巫婆說話。
那個巫婆的發音很奇怪,我都覺得她說的不是一般的漢語,甚至也不是各地的方言,說是少數民族語言那還有點可信性,咱們一般說話的時候都是吐字清楚的,而且漢語,特別是普通話,都是一個聲母拚上一個韻母,大部分都是開音節,不過這個巫婆嘴裏說的,好像聲母能連出好幾個,聽著比英語的字母組合還複雜。
那個女的不說了,跳下木樁,圍著火堆跳起舞來,晃晃悠悠地像是喝多了一樣,走了一圈兒,我才發現,原來她是個瘸子。
“她剛才說什麼?”我迫不及待地問路直。
“你覺得她說得像是中國話麼?”路直笑著問我。
“不像。”陳航又搶在我前邊搖頭,“說的像泰國話,緬甸話,反正不像中國話。”
“他說的是上古漢語,嘖,也不能這麼說,那時候連漢族還沒有了,哪兒來的漢語,聽她的發音感覺,應該是商時期的,成湯,殷商知道麼?”
“你甭解釋了,就是蘇妲己那朝對吧?”我問。
“對。”路直點頭,“雖然那個巫婆剛才所說的話裏有幾個錯的,但是至少她的感覺和語調都是對的。她清楚的表達了一個完整的意思。”
“上古漢語?商話?”陳航愣愣地看著路直,“你說胡話呢吧?商朝人說什麼話你怎麼知道啊!”
“他是八哥兒,你別打岔,路直你接著說。”
“這個巫婆剛才整個這個過程是讓湖神上自己的身,然後讓湖神借自己的體去給村民發號命令。”
“具體說了什麼?”我問。
“你們這些髒人,用髒物換髒的行為,我不再保證你們的家園安泰!”路直把話大致翻譯成了通順的現代漢語,“古人的用詞雖然簡練,但是發音係統非常複雜。不光有雙輔音,甚至三連輔音開著的發音,還有用後鼻音開頭的發音,而且入聲也很多,元音字母發完之後,說不定後邊還得跟著兩,三個輔音字母做收音。所以她剛才說的,其實就是那一句話。”
“那她的意思,下麵的人聽得懂麼?”陳航問。
“應該聽不懂吧?不過她跳完這段巫舞,會接著說什麼的。”路直說著往那邊指。
果然那個女的,圍著火堆跳了好幾圈之後,轉身坐到木樁上,整理了一下自己淩亂的衣服,又把披著的頭發都順到了耳朵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