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號拍攝場地是一片開闊的草原,八月間,這裏及腰的草就被牧民割下,打成一堆堆草料,曬幹,用作冬天裏牛羊的飼料,地上隻留了寸許的草柄。
這天下午,賈如意從車上下來,眺望著遠處起伏的群山,用腳尖輕輕碰了碰一株未被割斷的小草,不由詩興大發。她高興誦了起來:“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周圍正忙碌著布置場景的工作人員們一起喝彩:“導演,你太有才了!”
隻有沈小欣哼了一聲,斜瞄了一眼沐浴在愛情陽光裏的賈如意,心想這麼冷清的草原隻有你眼裏才仍是一片春意。
賈如意猛然想起今天要拍的是悲情戲,自己營造的這種歡樂吉祥氣氛實在是會影響到演員的情緒。
於是她搜索枯腸,想找點傷春悲秋的詩句,想了半天,隻好問沈小欣:“沈編劇,快想兩句草原的詩來。”
沈小欣瞪了她一眼,一旁的梁波插嘴道:“我來!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不等他把最後一句念出來,賈如意就打斷了他。“不行,要悲催點的!”
人類逐水草而居,可詩人們遠離草原,住在中原,三個人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一句,最後賈如意將手一揚,對一個工作人員說道:“放支悲傷的音樂,把演員的淚水催下來!”
範琦走過來對她說道:“不用的,導演!”
《情緣丹心》裏的男主角李少丹和女主角吳越分別是兩個國家的王爺和郡主,兩人經曆一番風波,終於相知相愛。
可惜兩國交戰,有情人變成敵人,吳越為了自己的國家,將一柄匕首插進了心上人李少丹的心窩。
這是影片的高潮,也是結局。
賈如意頭腦中的畫麵不僅定格在兩個主角眼角的淚水上,還定格在大銀幕下觀眾擤鼻涕的聲音中。
聽範琦說不用,賈如意十分懷疑,她對範琦說:“你和劉坤的演技毋庸置疑,劉坤一大老爺們,我還是希望他也最好哭一哭!”
中國人一向信奉男兒有淚不輕彈,銀幕上鐵骨錚錚,不掉眼淚的男人才是真英雄,劉坤在銀幕上塑造過不少硬漢形象,就沒有一個掉過眼淚的。
賈如意在說劇本的時候,反複推敲,最終認可沈小欣劇中的描述,認定男主人公必須要有眼淚出來。
接著賈如意就掏出她的那件法寶來:胡椒粉和眼藥水,他對劉坤說:“來,選一件!”
劉坤笑笑,說:“我哭就是了,這兩件東西你自己留著用!”
賈如意心頭發毛,對他說:“能遊者溺於水,你別太自信!”
劉坤搖搖頭,範琦替他推開賈如意的手,說:“真不用!”
賈如意打量劉坤,警告他說:“一會你要是幹嚎,我拿攝影機砸你腦袋,也要把眼淚砸出來!”
劉坤嗬嗬地笑了起來,一旁的沈小欣十分好奇,心想,他會哭嗎?
賈如意瞥了她一眼,說:“沈編劇,你去廚房看看,今天需不需要補什麼東西?”
沈小欣知道賈如意怕自己會哭出來,於是白了她一眼,說:“我哪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