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風輕雲淡,朗月高照。
巫鐵麾下數千條大小戰艦在虛空中一字兒排開,每一條戰艦的船艏,都有一塊直徑數丈的銅鏡高懸,鏡光青白,照耀四方。
就算有一縷塵埃飛過,都逃不過明鏡的監控。
地麵上,無數綠豆大小的螢火整整齊齊的明暗不定,無數木精在山林中輕盈的穿梭著。
從東宮的位置通往大澤州,這裏是必經之地。
巫鐵在這裏擺開了鐵鎖橫江的陣勢,加上五行精靈驅動的各種蟲豸、飛鳥、走獸的監控,除非是巫鐵這種修煉了九轉玄功,有無窮神通變化的高手,否則很難滲入。
就算有一二人滲透過去,巫鐵也不在乎。
他害怕的是大武神國的大軍入侵,害怕的是數千數萬條戰艦在大澤州的地盤上狂轟濫炸。至於三五個高手進入大澤州,他們對一個州治的破壞力非常有限。
正中一條戰艦的船艏,一張小小的方桌擺在正中,巫鐵、裴鳳、老鐵三人坐在桌邊。
巫鐵和老鐵一杯接一杯的喝著酒,裴鳳則是不斷的為二人倒酒,偶爾用筷子,給巫鐵麵前的小碟裏夾上一兩筷子香油淋的酸蘿卜絲、榨菜絲之類的下酒小菜。
巫鐵挺直了腰身,一邊喝酒,一邊很享用的將裴鳳夾來的小菜吃得幹幹淨淨。
老鐵則是一臉黑漆漆的,一邊喝酒,一邊看著巫鐵和裴鳳大灑狗糧……他不時的咬咬牙,如果他現在的胡狼形態還在,他都忍不住仰天狂嘯幾聲‘汪汪汪’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鐵感覺很心傷。
吃喝了一通,巫鐵放下酒杯,接過裴鳳遞過來的雪白的絲巾,輕輕的擦了擦嘴角。老鐵的臉色越發黯淡,這毫無疑問又是沉重的一擊。
他舉起袖子,狠狠的在嘴角上擦了擦,將嘴巴上掛著的油漬擦得幹幹淨淨。
巫鐵根本沒注意到老鐵的異常反應……他是多單純的孩子,之前的生命力,他最熟練地技能是血雨腥風的砍殺,這種細膩的情緒,他生平也是第一次啊!
所以,他對老鐵黑漆漆的麵皮視若無睹。
抬頭看著天空,巫鐵隻覺得,今天的月亮特別的圓,空氣特別的清醒,下方山林中,木精們聚集起來的螢火蟲海,也是格外的燦爛華麗。
“可惜了,蘇禾這老家夥,他想要警告大晉神國上下,不要對東宮餘黨逼迫太甚。”
巫鐵長歎道:“真是很有效的一招,趙貅的心腹中,居然有刺客悍然燃燒肉身和神魂,對他做搏命一擊。”
“可惡的是,既然已經下手,為什麼不衝著趙貅的腦袋來?如果能殺了趙貅,能省掉我們多少麻煩?”
“這下好了,天下人都知道,東宮餘黨,居然在樞機殿內部還有很大的潛勢力,不僅在過去的六千年,這些餘黨幫助東宮所屬,隱瞞了他們確切的藏匿位置。”
“甚至趙貅這次的失職,也全部可以推到東宮餘黨的頭上。”
“趙貅完全可以說,是東宮餘黨在內部插手搗亂,才沒讓他察覺大武神國在山嶺中開辟秘徑,甚至已經潛入到了大晉神國邊境地帶。”
“這一擊,沒有殺死趙貅,反而是救了趙貅在朝堂上的前途!”
巫鐵有點惱火,蘇禾這老家夥辦事拖拖拉拉的,不爽利……既然要亮肌肉,那就直接幹掉趙貅就好了,傷而不殺,是什麼個意思?
裴鳳和老鐵沒吭聲。
無論裴鳳,還是老鐵,他們都不擅長動腦子。
巫鐵抓起酒杯,正要將杯中美酒倒進嘴裏,突然他的動作一僵。
“傷而不死……身邊的心腹死士,居然是東宮故人掌控……趙貅這家夥,不會真的是東宮這群人在樞機殿的暗子吧?哎?有可能麼?”
放下酒杯,巫鐵原地躺下,攤開雙手,呆呆的看著天空明月。
沉默了許久許久,巫鐵輕聲道:“我出去有點事情,趙貅的人若是來找我,直接趕出去就是。老鐵,這事情就交給你了,我相信你會做得很好。”
老鐵瞪大眼睛,低聲喃喃道:“怎麼有種關門放狗,我就是那條狗的感覺呢?”
巫鐵‘嘿嘿’笑了笑,伸手握了握裴鳳的小手,然後他一甩頭,一根頭發落下,化為一具分身坐在了原地吃吃喝喝,他本體化為一道無形清風呼嘯而起,一路擦著下方山林的樹梢頭,帶起了‘嗖嗖’涼意,頃刻間就去得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