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3 / 3)

管大事在各方麵都有關係,所以進來內八間也不令人意外。

唯一意外的是,唐憶今天的手氣似乎太背了一點。

這點除了欠條字據之外,就數臉色看得最清楚。

原本唐大公子一張俏臉兒算是清爽有神,現在可是通紅燒脖子,一雙眼兒盯瞪著手上的牌搭,好像是翻白的死魚眼。

看來這一把又是吃本的手氣。

管大事笑著,三兩下便拖了唐大公子到後苑亭裏。

他聰明,先塞了五萬兩銀票才說道:“唐老弟今天的手氣有點不順?”

唐憶看了一眼手中的銀票,感覺似乎好了一點道:“虧得管兄現在來照顧,還能挺一陣子。”

他當然知道人家不會把白花花的銀子送上門來。

更清楚明白送上手的銀子數目越大,講出來的話可是越讓人吃力。

“我有兩個朋友在三個月前到籠子裏窩著。”管大事笑了笑,閑話似的道:“這可要請唐大公子照顧一下。”

唐憶可不笨,五萬兩的籠子一定很大很重的那種。

“是那一號?”

“天字號。”管大事拈撚著那一撮胡子,淡淡笑道:“這個月應該是由“南王爺”當值。”

唐憶的臉色可難看了,五萬兩銀票捏在手中終究是退遞過去,道:“天字號的籠子恕兄弟無能為力……”

管大事笑了,而且是笑的很親切道:“唐老弟別誤會了!管某隻是要送點藥丸給他們“補補身”,順手的很……”

唐憶的手可沒那麼堅持了。

隻要不是由天牢裏放出人來,什麼事都好商量。

就算管大事送進去毒藥毒死兩個人也不礙事。

反正從天牢裏出來的唯一一條路就是刑場。

早死和晚死會有什麼差別?

唐大公子覺得這件事一點也不愧對良心,甚至可以說做了件有益陰德的事。

殺魔伏妖本是英雄所為。

“管先生那兩位“朋友”如何稱呼?”唐憶在說話的時候,手上的銀票已經揣入懷中穩當當的貼身藏著。

“阮六步和簡笑山。”

“是這兩個賊頭?”唐憶覺得更理所當然了,笑起來的表情不但輕鬆,還有點討好的意味道:“他們敢得罪管先生,敢情定借錯了膽……”

敢情錯了的是唐憶唐大公子。

那天晚上他就把“藥丸”滲在菜肴裏,第二天早上就傳出線林巨寇“六步笑山”

破獄而出的消息。

這是怎麼一回事?唐大公子可是隻敢想,不敢講。

囗囗“你聰明!”李嚇天花了三天三夜終於找到了管大事這裏,是誰也想不到的“丁香窟”。

丁香窟是京城裏最廉價的窯子館;隻有苦力販夫才會來這兒用少許的代價換取一時的“快樂”。

管大事這種身分的人怎會到這種地方來?

“如果我猜的沒錯,這些事都是有關聯的。”李嚇天翻了翻眼,揮了兩下手趕走那些沒啥姿色不像女人的窯子們,笑道:“六步笑山到天牢裏的目的是要跟一個人取得連係,那個人當然是“天下寶主”江別酒江老頭子?”

“天下寶主知天下寶”這是誰都知道的事。

當今皇上之所以不將他斬首,最重要的原因也是在此。

每個月這老小子總會有辦法說出那一座山那一窟洞裏藏了幾件奇珍異寶。

偏偏每一件又令人愛不釋手。

這個江別酒也聰明,一套程偷天的“三十六金龍杯”每一回就出那麼一隻。

到如今已經是兩年零三個月還沒收集完成。

皇帝老兒被搞得心癢癢的,卻又是軟硬恩威都無效,反正江老頭抱定主意,一個月說一句話。

李嚇天最幹的是那老小子在天牢裏的生活可比自己舒服的多了。

是皇帝老兒關照怕他早死嘛!

“董斷紅這回入京,當然是要表現一下他天下第一盜的本領。”李嚇天的眼睛在發光道:“最有可能的一件就是要程偷天的那些金龍杯。”

管大事的表情不變,隻不過是抬了抬眉在笑道:“然後呢?”

“嘿嘿!能夠鑒別金龍杯真偽的隻有江別酒這老小子,不過他隻要把一些竅門傳了出去,沈通天大概也弄得清楚。”李嚇天的表情很認真道:“後麵的事就更嚴重了。”

沈通天可以先弄出一套假的來偷天換日。

董斷紅得手後當然可以輕鬆的遠走他處,隔個三兩月後才宣布天下真的金龍杯已經由皇帝老兒的枕邊盜走。

接下來的事可要鬧大了。

大內禁宮叫人自由來去,不但是天下笑柄,皇帝老兒玩物喪誌更是人心大失。

更可怕的是,聖詔必傳江老頭入殿辨證龍杯真偽。

誰也沒把握在那麼近的距離內江別酒會做出什麼事來,尤其當他手中拿著的是由沈通天製造出來的金龍杯。

管大事的眼中有一絲譏誚,聲音好冷道:“那你為什麼不殺了沈通天一了百了?”

這是李嚇天的苦處,也是他令人尊敬的地方。

因為法律還沒判決一個人該死以前,他不能搶在判決以前就殺了那個人。

這是他的原則。

辦案的方式有許多“通權達變”,但是殺人例外。

因為生命是永遠補償不了的珍寶。

“你既然不能殺人,怎麼會有把握可以從我這裏知道董大先生的行蹤?”管大事大笑道:“你是不是很笨?”

李嚇天竟然在搖頭,而且還會笑道:“你相不相信除了殺你以外。我還是有辦法讓你說出口。”

管大事雖然無論如何到了最後總會說出來,目的當然是要這小子在董斷紅麵前好好吃一頓苦頭。

但是他現在倒想知道李大名捕如何“逼”自己說出口來。

管大事篤定道:“你可以試試!”

李嚇天試的方法很簡單,就是拳腳並出。

出的目標並不是人,而是牆壁。

就像是要拆房子似的,沒兩回眨眼已經坍了六麵牆,而且看樣子還要繼續下去。

忽然管大事從心裏爬出一種恐懼的感覺。

李嚇天這小子比自己想像的要恐怖太多了。

“你雖然是董斷紅手下的一號人物,但是董斷紅的東西還是董斷紅的。”李嚇天拆掉第十麵牆後,踏在瓦礫飛塵間晃到了管大事麵前,自信的道:“隻有這間窯子例外!”

因為這是董斷紅賜給管大事的封地。

就算董斷紅來這裏狎妓還是得付錢。

“縱使丁香窟是個不入流的地方……”李嚇天的每個字果真會嚇死人,道:“但是卻實實在在是你管大事的東西,所以你一定不肯讓它隻剩下一片廢墟?”

囗囗何悅玨的心情很複雜,複雜到連女人自己也不明白。

李嚇天是她心底深處所愛的男人。

雖然他已經娶了她的姊姊,而且也生了一個兒子。

但是這完全不稍減她對他的感情。

三年前的亂蹄中奪走了親愛姊姊的生命,是不是老天爺可憐她的癡情讓她有這個機會來照顧李全文?有這個機會來安慰郎君?

她常常為自己有這個想法而覺得罪過。

可是女人的心是什麼?她問過自己好多次。

她自己也不明白,真的,完完全全不明白。

就是現在她倚窗望出,後園裏郎君來看兒子,一對父子在暮薄夕斜中有無限的溫馨。

自己能加入他們之間?

“我知道你喜歡你姊夫。”慕容玉樓在身後輕歎道:“但是我會等,等到有一天你回心轉意願意做我們慕容世家的媳婦……”

聲音非常的誠懇,誠懇中還是有一絲的妒意。

因為伊人的眸子一恁的投向外麵,背對著他。

“多謝公子抬愛。”何悅玨的聲音輕淡淡的,回答的有如規矩中的範本,道:“小女子何德何幸!”

她謝的是以慕容世家在朝廷和江湖中的威望,竟然這位未來的主人會如此垂青自己。

很有禮數的回答,卻是正式的有如拒絕。

慕容玉樓當然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形。

他的一雙眼眸子盯向了窗外,窗外正和兒子嘻笑的李嚇天身上。

“整個京師城裏都流傳著他要去抓董斷紅。”

何悅玨仔細聽著,因為這是有關李嚇天的事。

更因為她不知道董斷紅是個怎樣的人。

“但是每個人都在下注一件事……”慕容玉樓的聲音有一絲的譏誚,冷聲道:“李大捕頭會在第幾招丟了命?”

何悅玨終於回過身來,眼眸和聲音中同樣有著恐懼道:“那個叫董斷紅的真的那麼可怕?”

“你說,一個被稱呼做“閻羅王的爺爺”這種人可不可怕?”

何悅玨全身顫抖了起來,忽然間她覺得好冷。

隻覺得冷,冷到連慕容玉樓走了,李嚇天到了麵前還沒清醒過來。

“阿姨。”稚童的叫聲驚醒了她,道:“你怎麼在哭?”

皓腕輕抬,不是拭淚。

而是忘情的抓住身前郎君健壯有力的手臂,問道:“你來的時候說要出京一段時間,是不是去找一個叫董斷紅的人?”

李嚇天有點訝異,也由對方的神情中有一份感動。

“那個人在那裏?”她又逼問了一句。

他看著她,良久良久,目光由感動而愛得堅定,堅定如山似嶽,道:“不管他在那裏,一定曾在該等我的地方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