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新的一天卻沒一點新意,依舊是查賬,清算。
忙到中午,王經理來了消息。收購來源是新加坡的一家中小企業,來頭不大,行事卻囂張。
沒道理的,這樣一家企業沒人背後撐腰,斷不敢如此。這主謀,怕是要費一些功夫,查上些時日了。
下午清算結束了。
明顯的,MISA集團的資金是救命稻草,不然早有破產風險。
羅芊芊摁住額頭,靠在背椅上,真的是煎熬,頭快炸開來了。這叫她怎麼辦?原以為再差也還可挽救,目前的狀況卻是,賣了十個她也無用。
她手腳冰涼,背脊上全是冷汗。
明天是最後期限,她拿什麼向那些老狐狸做說服工作。
憑她二十出頭的年紀?憑她星途正盛的歌星身份?還是憑她一腔執著與不值錢的自信?
唉,可是連這點自信她都將失去了。
……
想了一天想破了頭,依舊沒辦法,倒隻有一家一家去求而已了。
也許是她太天真,以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卻不料求了七八家,全是一致的口吻。
“不是伯父不幫你,實在是無能為力啊!伯父也勸你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趁還有行情,你也一並賣了吧,現在人家開的價格還算不錯,隻怕再晚些就賠的吐血了……”
全是一副大慈大悲的嘴臉,送你三句話,該謝他頂禮膜拜般。
但也比其餘的強。
其餘的一聽是羅氏,怎樣都是閉門不見的了。
最後還是劉秘書提醒,還有一個人。
羅芊芊卻是害怕,這一日的見識實在是勝過讀書十年,世道如此,叫人心寒,尤還記得當年他們來求爸爸的時候,那時的卑躬屈膝……爸爸也是幫過他們的,可也落的以怨報德……真正是人情薄如紙!
倘若舅父也見死不救,她可怎麼辦?
實在害怕,一向在她心裏神聖的親情也擋不住腐蝕。
沒辦法終究還是得去。
打了電話過去,倒沒推脫。
進了舅父家,舅父卻不在,是舅母接待的。這個舅母,是舅父第二任妻子,羅芊芊沒怎樣接觸,也就沒感情可言。
羅芊芊見舅父不在,心已冷了一截,既然不待見又何必讓她過來。
跟舅母是沒法商量的,寒暄幾句,正準備告辭,舅母卻讓她等一下。
幾分鍾後,遞給她一張支票。
“你們家的情況,我們也知道。也幫不上什麼大忙,這五百萬你就收下吧……你舅父今早去了瑞士,得過個把月才回得來呢!”
一開口,就是“你們家的情況”,把這層親戚關係撇了個幹淨,也罷!反正母親已經過世很多年了,就算母親在,也不定舅父就敢赴湯蹈火了。
舅母一副仁至義盡的模樣,羅芊芊心裏氣得咬牙切齒,臉上還得陪笑。五百萬?真是笑話?
本想不接,最終還是接了。
生存比自尊重要多了!
臨走前,羅芊芊依舊不死心:“舅母,麻煩你轉告舅父。請他看在我媽的份上,幫幫羅氏……他手裏的股份,求他再等些時日,給我十天——,不五天就好,我一定有辦法的!”
興許是看她可憐,舅母突發同情,竟朝她點點頭,答:“你放心,回頭我勸他就是!”
在花店買了束紫羅蘭,羅芊芊去醫院看父親。
羅振南安靜地躺在床上,眼睛卻是無焦距地盯著天花板,空洞而無神。
羅芊芊見了又是一陣寒心,爸爸幾時曾這樣?半輩子活過來,大大小小的事也是不少,隻那一次媽媽去世,他一個人坐在書房對著遺像,呆呆地一坐就是兩天,不吃不喝不動也不說話,任誰都勸不下來。後來還是張嫂看不下去,抱了八歲的她去求,她喊半天爸爸他都不理,她嚇得以為爸爸也和媽媽一樣離開她了,“哇”地大哭出來,足足哭了個把鍾頭,才逼得爸爸也老淚縱橫,發泄了情緒才算完。
這一次呢?可是連哭都沒法,隻能任由眼淚順著臉頰淌。中風?為什麼偏偏是中風!
想著想著,羅芊芊悲從中來。往花瓶裏插好花,哽咽著講:“這是媽最喜歡的花,我知道你也偏愛……”
羅振南有了反應,轉過眼珠子悲淒地望著女兒。
“爸,我從小就沒有媽媽,是和你相依為命著過來的……你就算為了我,也不能有事呀……”羅芊芊說著,竟忍不住撲在病床上哭了起來,“我知道你心裏苦,媽媽走了後,你就沒開心過,可是爸……我就你一個親人了……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你要是……你要是……我們就一起在天上團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