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薑承就差人送來了一大捧保加利亞的香檳玫瑰,甜蜜柔軟的奶油色,無比誘惑的極致浪漫。羅芊芊沒顯出什麼情緒,倒是外麵秘書部的幾個小妮子暗暗地竊竊私語,一點招架的功力都沒,羨慕兼八卦的神情齊上眉梢。
電話接進來,是薑承。
“花收到了沒?”
羅芊芊沒好氣地笑:“你一大早打電話來就為這個?”
“不是,打來約你吃午飯。”
“我說薑同誌,我們倆個好像都很忙喲。早餐還沒消化,你就想著午飯了?”
薑承不介意的笑笑,心情仿佛很好:“我就是怕某人忙嘛,提前預約好以防萬一。”
“好吧,”羅芊芊歎了一口氣,看小林進來把文件擱在桌上,又怔住看了玫瑰幾秒才退出去,不覺說道,“以後別送花來公司了……”
“為什麼?”
“你錢很多嗎?”羅芊芊衝口而出,話一出口才懊惱——錯了,他就是錢多。
果然,話筒那頭誇張的大歎一聲:“對呀,我別的沒有,就是錢多!”完全的暴發戶口氣,逗得羅芊芊“噗哧”笑出聲來。他又歎息一聲:“其實不是,你喲,不識好人心,我是想多給你浪漫下嘛……等結了婚,你想要都沒了!”
“喲!你還真是替我著想啊……婚後這樣悲慘,我看我得重新考慮下才行……”
那頭給急了,孩子樣的大喊:“誒誒誒,傳家寶都收了,沒得賴的啊!”
從沒見過他那樣滑稽,羅芊芊喜笑顏開著連連答是。
他都這樣了,她還能不認命麼?
中午他們去了新開的泰國餐廳。陽光很是明亮,一如兩人的心情。
“公司最近的景況很好,業務都開始上了軌道,企劃部方麵也——”
薑承敲敲桌子,不滿的看她:“吃飯時間說這些掃興的事情做什麼……”
“怎麼說你也是羅氏的第二大股東嘛!”
薑承看她還頂嘴,敲一下這不開竅的小腦袋,正經道:“可是,我現在是在跟我的女朋友吃飯!”
她不以為意地呷一口飲料,又吃一口泰國菜。突然看薑承手伸過來,擺在她麵前一隻黑絲絨盒子。她皺一皺眉,心上一驚,辣椒嗆進了喉嚨,竟頓時逼出眼淚來,她也不知她怎麼了,這樣不小心。
薑承著急地遞過冰水來,她接過喝了,才稍稍緩過來。
“怎麼?還沒看就嫌鑽石小了!”薑承揭開盒子,取笑她。
戒指上一顆粉鑽,閃爍出奪目的光芒,晃得她很是炫目。
“是啊,太小了!你好小氣哦……”
薑承拿過盒子,仔細瞧了瞧,半天才點點頭道:“嗯,好像真的是挺小的。”
頓了一頓,又道:“吃飽了沒?”
羅芊芊不解其意,不過也已經吃不下什麼了,遂點點頭。
薑承拉上羅芊芊就往外走,開著車直往世紀廣場去。末了羅芊芊才知,是去本市最大的珠寶店。
他一進屋就揚聲:“小姐,把你們店最大的鑽石戒指拿出來!”聲音大且急,嚇了眾人一跳,或許誤以為是打劫的也不定。
看來看去,羅芊芊就隻是搖頭。
薑承望住她,一副不甘的樣子,一張成熟的臉下原是這樣一顆童心,羅芊芊無奈地笑笑,抵住他下巴,湊近地說道:“我其實還是喜歡你給我的那個!”
薑承隻好訕訕地對服務小姐說抱歉,這邊再惡狠狠地硬把戒指套在了羅芊芊的手指上,順便還威脅說:“你要是敢摘下來,往後就罰你天天做飯給我吃,並且不許請人幫忙!”
羅芊芊也不示弱:“我才不做呢,碰壞了鐲子你負責?”
再得意地揚揚手腕的鐲子,嘴唇抿出一條優雅的弧線:“你媽給我這個,可就是讓她媳婦做少奶奶的……”
薑承唯唯諾諾:“是——,大小姐,你天生做大少奶奶的命!”
倆人相攜而出,正好又撞上記者。
數十名娛記圍上來,把他倆堵得個嚴嚴實實。唉,都不知道這些記者哪裏就這樣神通廣大。羅芊芊忽地想起來,瞪住薑承,意思是又是你叫來的。薑承冤枉的又是聳肩又是搖頭,他連連辯解“我敢發誓,這次我絕沒有”。羅芊芊再望一眼,信了他,也是,上次來的大多是財經類和社會類的,這次卻像是狗仔隊多些。
眼尖的瞧見羅芊芊手上的戒指,步步緊逼問道:“請問兩位什麼時候訂婚?”
薑承護住羅芊芊,敷衍道:“下周末,下周末!”
掙了好半天,倆人才衝出重圍。
羅芊芊氣喘籲籲地倚住牆問他:“誰讓你瞎答他們的,你說下周末,看你回去怎麼交代……”
他也是氣喘籲籲地答她,語氣卻極認真:“誰說我瞎答的!”
羅芊芊屏住了呼吸:“你是認真的?”
薑承不解地望住她,但還是點了點頭。
羅芊芊一甩頭就走掉了,一個轉身,再不見人影。
薑承打她手機,是無人應答,後來是關機,打去公司,秘書說還沒回來,打去家裏也是一樣。找遍了都沒有,實在想不到她會去哪,隻好在辦公室等,隔幾秒就看一眼手機,憂心如焚。
最後忍不住打給薑煥:“今天羅芊芊有沒有找過你?”
那頭是懶懶散散的聲音,似乎還有幸災樂禍的笑意:“她為什麼要來找我?都要結婚了,你還不信她?”
薑承沒跟他計較,隻說倆人吵了架,找遍了也找不著她。
薑煥略微沉吟道:“會不會是去了西山,她媽媽葬在那裏……往日惹到她,她有去過一次……”
掛了電話,薑承忽地沒了力氣,心底突然希望她並不在那裏,可是又想找著她……
今日陽光很好,風卻極大。
薑承遠遠就看見羅芊芊立在風中,敞開的米色風衣隨風翻揚,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兒時念過的句子:莫到無盡明月心,隻餘雲淡與天清。如此秋光如此夜,為誰風露立中庭。
……
心裏沉痛著仿若刀割,麵上卻還是溫文儒雅的微笑。
羅芊芊怔怔地看著他,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出現在這裏。她不知所措,他卻隻是擁住她,一句話沒有。
她早已淚流滿麵不自知,手緊緊地抓住他,泣不成聲:“我害怕……我隻是突然害怕……我害怕……”
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害怕什麼,可是卻聽他綿言細語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手輕輕地拍打著她,如幼時媽媽哄她入睡般。
薑承讓白夏替羅芊芊推了這一日的所有通告,看她在床上安然睡去才放心離開羅家。
夜半,手機的鈴聲猛響,羅芊芊朦朧中醒來,拿過床邊的手機,揭蓋聽了。
聽筒裏聲音很是雜亂,遠遠地傳過來忽然讓羅芊芊莫名心慌,是薑煥的聲音。
“芊芊,我想你……”
很是淒涼。
羅芊芊差點拿不住手機,千言萬語哽在喉嚨處不知從何說起,心底冰涼一片,不堪重荷地一下一下沉重地跳動,感覺踹不過氣來。
彼此無言,沉默得久了還是逼出一句話來:“你在哪裏?”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動,仿若指尖觸動琴弦,很是生怯。那頭沒有動靜,貼近了才聞得他渾重的呼吸聲,仿佛已經睡熟了。
羅芊芊靠住床頭,身子無力地軟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又有電話進來,屏幕上跳躍的號碼還是那一個。
她猶豫了很久,還是接了。
對方很有禮貌:“您好!這是您朋友的手機。我們這裏要打烊了,客人喝醉了……”
那頭沒聽見動靜,又確認一下“請問您在聽嗎”,羅芊芊低低的“嗯”了一聲。
“……能麻煩您過來接他走嗎?”
……
羅芊芊還是去了酒吧。
吃力地把他扶上車,他倒在座椅上呢喃一句又睡去了。
車開得很慢,初夏的夜晚還是涼,長街上隻有昏黃的燈光,連車都屈指可數。
她帶他回了她的小洋樓。
連拽帶拖地把他弄下車來,一手扶住他一手倚住牆開了門,剛走至玄關,他一低頭,唇瓣貼住她耳垂,她一驚,兩人跌了個十足。
薑煥這才醒轉過來,但還是醉意朦朧。
羅芊芊也不管他,麵紅耳赤地進了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捧起水往自己臉上澆。
她猛一抬頭,從鏡子裏瞧見他踉踉蹌蹌地走過來,倚住門,貪婪地盯著她看,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了。
水龍頭的水流還嘩嘩作響,她卻已經忘了,頭暈目眩地定在那裏,怔怔地看著他拿過一條毛巾來替她抹臉,發梢有水滴滑下來,淌過嘴角,是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