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吃得很慢,金元撥弄著碗裏蒸得粒粒飽滿的白米飯,隻覺得胸腔被湧起的酸澀梗得脹痛,食不下咽,味同嚼蠟。
金子往金元的碗裏添了一些韭黃,笑道:“這些不合口味麼?父親嚐嚐這韭黃吧,兒吃著感覺不錯!”
金元看著金子的眼中氤氳著水霧,眸光炯炯,不願移開半分。
這張清逸出塵的容顏,這雙清澈得猶如水晶一般瀲灩生輝的琥珀色瞳孔,在他腦海中不斷的重疊著,就像走馬燈一樣,放映著他們年輕時的過往。
他說:“雲兒,我們會相守到老,我們會是彼此的唯一......”
他說:“雲兒,我不是故意的,我從沒有背叛我們之間的誓言......我也不知道為何會......你原諒我吧!”
她說:“始亂卻不能終棄,抬她做姨娘吧!”
他說:“郎中說產程過長,妞妞以後恐怕神智會有礙......雲兒,好好養身體吧,我們還可以再生健康的寶寶的......”
她淚眼凝腮,將他推出了門外,倔強道:“她以後叫瓔珞,她會得到最好的祝願生存下去,我不管她是先天不足還是神智有礙,她都是我身上的一塊肉,我心頭的一個寶。我絕不會舍棄她,除非......我死!”
他說:“雲兒,你病得那麼重,將瓔珞交給媛媛照顧吧......”
她說:“元哥,我或許不久之後便要走了,隻是留下欽哥兒和瓔珞,求你,好好照顧著他們,特別是瓔珞,要善待我們的瓔珞......”
要善待我們的瓔珞......
十餘年來,他便是這般回應雲兒的遺言的......
她在天之靈,隻怕也會恨著我吧?
金元心中悲苦猶如含著黃連。
他垂眸,露出一抹牽強的笑,應道:“好,爹爹最喜歡吃韭黃了!”
金子猜不準金元的來意,自然也不知道此刻金元心中的煎熬和矛盾。
她這人向來最討厭花心思揣度人心,此刻見金元如此異常的表現,也不免著急,因便開口吩咐樁媽媽,笑笑和袁青青三人暫時回避,她要開門見山,問個清楚明白,不然,真是憋死人了!
“父親,你遇到什麼難事了麼?能跟兒分享麼?”金子關切地問道。
金元其實一點食欲也沒有,見金子瞧出了端倪,也不做掩藏,將筷子輕輕放下,點頭無奈地歎了一聲道:“瓔珞,上次,你便不該管那個案子......”
“發生什麼事了?折衝都尉的那個案子破了麼?”金子頓時來了精神,她今天才在念叨著,不知道這個案子結了沒有,凶手抓到沒有,此刻談起這個,不免又勾起了她的興趣。
金元搖了搖頭,沉沉的吐了一口濁氣。
金子卻是急了,這老爹真是的,說句話有那麼難麼?
“難道沒抓到凶手,那個逍遙王又要找您和府尹大人的茬?這案子不是府尹大人在辦麼?要找茬隻管找他呀,礙著父親什麼事兒?”金子蹙眉道。
“折衝都尉的案子,隻怕這幾日便要結案了。隻是庵埠縣那邊出了一個無名裸屍案,今日爹爹收到了府尹大人的親筆信箋,逍遙王被聖上正式任命為按察使,那個案子他欽點了金仵作前往驗屍,這個金仵作是誰,想必瓔珞很清楚了吧?”金元雙眸緊緊地凝著金子,言語中充滿不舍和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