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隻看著他輕袍緩步的朝閨女瓔珞和辰郎君所在的位置走去。
“逸雪和三娘一早就來了?”龍廷軒搖著雪扇,嘴角含著不鹹不淡的笑意說道。
金子聞聲回頭看了龍廷軒一眼,驚訝道:“王爺也來關心我母親的案子麼?”
龍廷軒幽深的目光掃過一側的辰逸雪。
一派冷酷清貴的外形與裝扮,一臉理所當然的淡漠,隻微微朝自己頷首,抿嘴不語。
有性格!
龍廷軒闊步轉到金子的另一側,在阿桑備好的軟榻上懶懶地倚下來,含笑對金子說道:“事關三娘母親的案子,本王自然是要來關心關心的!”
金子嫣然淺笑,隻能側首客氣的對龍廷軒道了一聲謝謝。
辰逸雪麵無表情的望著公堂,眸色深沉,氣息冷冽。
因公堂上,金元已經傳喚了林氏和任婆子上來,金子和龍廷軒便也停止了交談,安靜的觀看著堂審。
林氏和任春皆是一身雪白的囚犯,漠然無語的跪在公堂正中央。
金元凝視著二人,忽然間喉頭一澀,竟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公堂內一片肅靜,時間好似靜止了一般,連呼吸聲都微不可聞。
林氏跪了片刻,緩緩地抬頭看著公堂上一襲鐵鏽紅官服的人。
她嘴角噙著極冷的笑意。
曾經,她為了這個男人,不惜放下身段去討好劉雲,隻為了能遠遠的看上他一眼。
曾經,她願意為了這個男人拋開自己閨閣女子該有的矜持和沉穩,千裏迢迢的從帝都而來,隻為了當年第一眼的淪陷......
可就算在她付出了全部的身心後,換來的,卻依然不及劉雲的十分之一。
她自問自己長得並不輸劉雲,甚至比劉雲還更具韻味,可是為什麼,在他眼中,自己永遠比不上她?
她隻是一個女人,一個也渴望得到愛的女人。
林氏永遠無法忘記,在她與劉雲同時懷孕的那一年,金元對待她們二人雲泥之別的態度。
她懷著身孕,卻還要鞍前馬後的伺候一家老小, 而劉雲,從得知懷有身孕的那一天開始,便如同菩薩一般被供奉著,嗬護著。府中所有的人,事事都以她為先。
就因為劉雲是一家的主母,而她,隻是一個不要臉的,送上門爬上榻的小妾麼?
林氏咬著下唇,一雙美麗的鳳眸升騰起朦朧的水霧,欲落不落,一瞬不瞬的盯著金元。
在這樣怨恨的目光下,金元有些恍惚的走神,直到張師爺清了清嗓子提醒他,他才從遊魂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金元拿起驚堂木拍了一下幾麵,剛想開口提問,卻發現所有的言辭都卡在喉嚨裏發不出來。
他的嘴巴幾次開合,卻終未能吐出隻言片語。
金子不由歎了一口氣,但她也能理解金元老爹的心情。本來這個案子就不該由他來主審的,撇開避嫌的問題不說,就是夾雜著個人的情感在其中,也不能將堂審利落的在短時間審查結束......
龍廷軒眯起了眼睛,嘴角微微一勾,笑道:“看來金大人還是個多情種,下不了向林氏開刀的決心!”
金子麵色不改,目光望著堂上,微一沉吟後,淡淡道:“人孰無情?畢竟相伴了近二十年的時間,若能在一夕之內劃清界線,那才當真讓人對‘人性’這種東西感到害怕呢!”
龍廷軒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掃了一直沉默不語的辰逸雪一眼,笑問道:“逸雪怎麼看?”
辰逸雪長眉微揚,淡漠的一笑,應道:“在下跟三娘的看法......一致!”
龍廷軒似笑非笑,收回目光,看著凝滯的堂審,忽而側首對金子說道:“這案子就讓本王主審吧!”他的眼神真摯,笑意溫和,看著金子保證道:“本王一定還你母親一個公道!”
“多謝王爺!”金子斂衽朝他施了一禮。
金子話音剛落,便見辰逸雪也探著身子過來,不情不願般的對龍廷軒也道了一聲謝謝。
他這聲謝謝,不由讓龍廷軒和金子同時一愕。
龍廷軒怔了一息,嘴角微微一扯,沉著臉起身,從容走向公堂。
待龍廷軒走後,辰逸雪攏在長袖中的大手輕輕的捏了捏金子的手心,目光注視前方,薄唇微啟,傲慢道:“我替我家洛洛道一聲謝謝,合情合理!”
金子的心倏地就像被熨燙過一樣,反手與他交握。
這家夥,理所當然的將自己當成他的了!
不過,她還真是有些不可理喻的喜歡這樣傲慢又霸道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