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子萱在辰府用過了午膳又稍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回府去了。
飄雪閣內又恢複了安靜寧謐的氣氛。
樁媽媽見窩在軟榻上學針線活的金子神色有些倦怠,便勸著她去歇上一覺。
金子也覺得人有些乏,便放下線框,扶著笑笑的手回內廂更衣歇息去了。
才剛躺下去,人便昏昏沉沉地入了夢鄉。
夢中,天地間一片白蒙蒙的霧氣,宛若掛起了一層飄渺的素紗。大雨如注,啪嗒啪嗒地砸在擋風玻璃上,灰蒙蒙的視線裏,隻有一溜霓虹彩燈在遠方閃耀。
掛著警牌的大切從環市高架橋上下來,漸漸放緩了速度,慢慢地靠近案發現場。
等車完全停下來的時候,身邊的助理率先下車,在金子頭頂打起了一把傘。
金子手中提著出堪的工具箱,麵色冷肅的環視了周圍一眼。
這裏是玻麗廣場。
她是來出堪一個車禍現場的。
玻麗廣場藍白相間的警戒線外圍圍滿了旁觀的人群,場麵鬧哄哄的,四周停放了多輛維護交通的警車,大雨下的警示燈光芒微弱而迷蒙。
金子看著迎上前來打招呼的交警大隊李隊長,麵無表情的說道:“李隊長前麵帶路吧!順便說一下現場情況。”
“好!”李隊長穿著一件軍綠色的警隊雨衣,臉上沾染著少許雨珠,走在前頭引路,聲音和著嘩嘩的雨聲,聽起來有些飄渺:“死者是天宏集團的執行總裁薛懿晨先生。根據監控錄像顯示,薛先生的車是從環市高架橋下來後,忽然加快了車速,前進了八百多米後,車忽然又向右邊的玻麗廣場衝了進去,許是雨天路滑的緣故,車在廣場上飄了兩圈後,猛撞上了廣場中央的旗台, 薛先生當場死亡。”
金子嗯了一聲,快步往玻璃廣場的中央旗台走去,一麵問道:“痕檢專家過來了沒有?現場可有什麼發現?”
“專家們都過來了,現場沒有發現刹車痕跡,初步判斷薛先生的刹車係統被人暗中做了手腳!”李隊長道。
金子心頭一凜,那麼這一出車禍,可以說是一場蓄意的謀殺了。
“屍體放置在何處?”金子問道。
“在廣場的一側搭了個臨時帳篷,薛先生的遺體暫放在那裏。”李隊長說到這兒,不由歎了一口氣,提了句言外話:“天宏集團的董事長也過來了,看了現場後幾欲昏厥。這世間最殘忍的事情,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了,哎!”
金子的神色依然是冷肅的,擔任法醫師一職以來,她早已見慣了各種生死,傷感雖然還是會有的,隻是再不會如剛入門的時候那般溢於言表了。
既然薛懿晨的死存在疑問,那麼她便隻能盡職業法醫所能,為他從屍體上找到更多有助於破案的線索吧。
金子已經看到了廣場一側那頂白色的帳篷了。
她停下腳步,飛快的打開出堪工具箱,取出橡膠手套、帽罩、口罩一一戴上。
挑開帳簾進入帳篷內,白熾燈將帳內照得透亮,映襯得擔架上那張失去了血色的麵孔越發的慘白。
他穿著黑色的西裝,直挺挺的安靜的躺在那裏,就像是一棵枯直的樹,黑色西裝內雪白的襯衫被嫣紅的血浸染濕透,緊緊的貼在修長的軀體上。
黑亮的短發,雪白的麵孔,俊美的五官,線條優美的下顎......眼前之人似曾相識。
“這麼年輕帥氣的一個美男子,就這樣死了,真是可惜!”身邊助理發出一聲幽幽歎息。
金子的腳卻像是灌了鉛似的,釘在了原處,再也挪不動了。清亮炯炯的眸子緊緊地凝著擔架上的那人,視線漸漸變得朦朧起來。
心好痛,從未有過的痛!
不要死,不要!
她站在哪兒,無聲淚流。
助理見金子久久不動,不由愣愣地望向她,看著淚流滿麵的金子,驚訝道:“金法醫,您怎麼了?您認識死者麼?”
不認識啊,可是為何心會這樣痛,這樣痛?
金子搖搖頭,拖著沉重的步伐上前,戴著橡膠手套的手輕輕的撫上薛懿晨的清雋絕美的麵容,心驟然像是被電擊中一般,再定睛看身前的人,漸漸的與鐫刻在心底的人慢慢重合。
金子猛地一驚,驚呼了一聲不,將擔架上的人抱了起來,僵硬冰冷的軀體離開擔架,擔架上雪白的裹屍布瞬間被泅泅流出的刺目鮮紅所覆蓋,金子身上沾滿了鮮血,目光掠過一圈又一圈氤氳開來的紅色,撕心裂肺的喊道:“不要,不要死,不要離開我......”
內廂撕心裂肺的喊聲傳了出來,青青和小瑜嚇了一跳,忙拉開槅門入內,奔向榻上猶在夢中驚惶的金子,緊握住她的手,輕輕喚道:“娘子,娘子,娘子您快醒醒!”
金子滿頭都是冷汗,在青青和小瑜的呼喚下,漸漸醒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