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一聲深入靈魂的槍響,也意味著這個空間因果的終結,對這個空間來說,這就是所謂的時間的盡頭。大堂經理周圍的情景漸漸變得不真實,自己與這個空間漸漸隔絕起來,自己已經獨立於其之外,而不再是這個空間的一個部分一樣,四周如漩渦般從中卷起,最終看似無邊無際的世界坍縮成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黑點。
大堂經理孤獨的站在這片漆黑的空間內,出現在這一片混沌中的,隻有他和那個黑點以及黑點下方的一張寫滿字的紙。
等等,寫滿字的紙?哪來的?
大堂經理走到近前,他十分好奇本應該崩壞掉的空間為什麼會單單剩下一張寫滿字的紙,他仔仔細細地獨立起來,希望從中找到答案。
不過,看完這張紙後,他不光找到了答案。他發現了更多比所謂答案更重要更令他震驚的東西。
...
“大堂經理,阿不,應該叫你俞白君了吧?還記得我是誰嗎?沒錯,就是周思道,不久前可能還正在用槍指著你的那個人。你不用好奇我為什麼會知道你的名字,因為你的名字也曾經是我的名字,不要驚訝,因為這裏應該沒人能回答你,所以請容我慢慢道來。
邂逅真正的自己是什麼感覺呢?尤其是知道自己已經不再是自己之後。我想你這種所謂“本體”是永遠不會了解的吧。
一開始我曾經以為自己是你,是那個智商過人卻天真的像一張白紙一樣的俞白。當我下了那輛開往y市的火車後,我才意識到,我不是俞白,我並不是我記憶中的那個自己。不對,或許我早就有注意到,隻是一直不敢確認吧。總之,我意識到我不是那個俞白,腦中的記憶隻是幻境偽造出來的而已。我一直有意無意的模仿著記憶中的你,想象著你在和我相同的境遇下會怎麼行動,露出什麼樣的表情,說出什麼樣的話,然後再付諸於行動。但下了那輛火車我才明白,真正的俞白根本不用去想象,去模仿自己的行為,他的一舉一動都發自真心,而且永遠不會像我一樣麵無表情地,冷漠地預想其他人的行動然後把它利用起來,當做自己計劃的一部分。我和你,始終是不一樣的,所有的共同點僅止於腦海中的記憶而已。
那麼,我該怎麼辦呢?意識到了這一點的我,陷入了極大的仿徨中,我首先推理出了一個極為可怕的事實——我的對手才是那個“俞白”,而我,隻是幻境中的一個npc而已,我和他的對決,是整個空間誕生的理由所在,也就是說,無論這場比賽我是輸是贏,當結果出來的那一刻,我也會隨著這個空間一同消逝而已。
我該怎麼辦呢?想著這個問題,我在那個h市作為一個流浪漢而存在著。以想問題為借口消磨著自己所剩不多的事件。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又該到哪裏去?這本來隻有哲學家才會閑著沒事去想的問題,變成了困在我心頭的一個巨大鎖鏈,不拆掉他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前進。
你或許會很奇怪吧。我輸了是死,我贏了也是死,但我輸了你就可以成功離開幻境活下去。所以沒什麼好想的嘛。但問題遠遠不止那麼簡單,我不知道該恨你還是該感謝你。如果你是我的仇人,那麼我寧可讓你我一起死兩敗俱傷也不會放水讓你獨活。
該恨你嗎?可是沒有你就沒有這個空間,也就沒有我的存在。
該感謝你嗎?我不服,為什麼我有著和你一樣的記憶,甚至比你更強,你能活在現實的世界裏,而我卻要麵對那必將死亡的未來?
我想了很久很久,也在這個城市流浪了很久很久,直到——我見證了兩顆樹。
那兩棵樹,是同一街區的兩顆樹,而且長得非常相似,簡直像一個模子刻出來,這在道旁樹是中十分罕見的,平常人腳步匆匆自然不會注意到,隻有常住街邊而且十分空閑的乞丐們才意識到這一點並以此為奇。
直到有一天,其中一棵樹枯死了,我才意識到,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理所當然是另一個東西的複製品,即使外表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