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叫個啥名兒啊?”我心道,銀萬兩都忘了自己的本名叫啥了,你肯定也好不到哪兒去吧。隻要活得足夠久,沒有啥忘不了的東西。
“柳至誠!”假老蔡頗為得意地回答道。
“啥?柳至誠?”我忽然想到,“那不是我剛剛在鏡子裏麵遇到的順子的新名字嗎?”
“那個幻術就是我布置的,裏麵的人叫什麼名字當然是我說了算啦。”柳至誠樂嗬嗬地說。
“我就知道不是真的。”我撇撇嘴,“不過把自己的名字施加到幻境中的人身上,你也真夠自戀的了。”
“我的手筆,我自然可以署上自己的名字啦。”這在知識產權保護意識極端薄弱的唐代就知道保護自己的作品,這位自戀的老仙人真讓我佩服。我恍惚記得,玲玲曾經跟我說過,他們公司IT部有一位碼農,每次編代碼的時候總是絞盡腦汁要把自己的名字給加進去,說是要珍惜自己的勞動成果。這種境界,我們鄉下人不得不佩服,儂們城裏人真會玩兒。等到公元五六十世紀的時候,但願有曆史學家看到他的代碼,然後會跟學生說,“這就是二十世紀時落後的技術。這位IT工程師在代碼中巧妙地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很有研究價值。”到時候,儂的人生價值就得到了體現,永垂史冊有沒有?太好了,高大上!
“那我們還考不考筆試了?”小白兔在聽過輪回村的經驗之談以後,一直覺得仙學院的入門考試難如登天,沒想到這麼輕輕鬆鬆地就過了,一直到現在還有些不相信的感覺。
“考什麼筆試?”柳至誠看了小白兔一眼,“還是不要浪費紙張了。你當做紙很容易嗎?”
我一想也是,這在唐朝都是古法做紙,效率極低,倒是挺環保的。
說話間,雨墨過來了,說是作為我們的大師兄,要引我們去宿舍。我一聽宿舍,立刻浮現出一間裝了幾張上下床的破舊小屋,夏天像蒸籠,冬天像冰壺。
“二丫,愣著幹什麼?快走啊。”眾人都走出幾步,才發現我還在原地發呆。
“哦,好。”我回過神來,緊趕了幾步。
雨墨最先領我們到了蔡老頭的房間,我好奇地進去瞅了瞅,竟然發現是一處彌漫著書香的古樸套間。說是宿舍,我看更像書房,擺滿了好幾個架子,上麵不但有唐朝常見的線裝書,還有不少竹簡。一個單人木製床可憐巴巴地縮在一個角落,無言地訴說著千百年來被冷落的委屈。
“哎呀!”我拍著巴掌說,“沒想到條件還真是不錯。這可算我住過的最好的宿舍了。”
“這裏不是你的住處,”雨墨耐心地解釋說,“我們一個一個來安排。”說完以後,就撇下興高采烈的老蔡,引著我們剩下的三個人走了出去。
第二處去的是師父的房間。還沒進去,就聞到一股混合味的藥香。這味道我太熟悉了,先前在王家村的時候,師父就住在這樣的藥方裏,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讀書、看病。一直到遇到了我,被我揪出了他的象牙塔。我瞥了一眼師父,清晰地撲捉到了他眼中的驚喜。進了屋子,師父就完全把我們當空氣了,奔過去一個接著一個地把藥箱打開,又是嗅又是嚐的,急得我大喊“看清楚了再嚐”,可惜也沒有引起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