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下來以後,我開始思考為什麼懸賞我和兒子的告示會出現在大街小巷上。見利忘義的大壯一家自然讓我氣憤不過,可是最讓我傷心的是能把這個消息捅出去的人。知道我的身份並且知道我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寥寥無幾,順子、采菊、梁達和芝清,以及剛剛見過的孫思邈。
我篩選了一下,驚訝地發現在這些人中我最信任的竟然不是順子,而是梁達和芝清了。可是我怎麼也不敢相信會是順子出賣的我,而且費盡心思把兒子從皇宮裏救出來的是順子啊。我心裏一沉,這樣一來,隻有可能是孫思邈了。本來一切都很正常,偏偏昨天見了孫思邈,於是今天就出現了懸賞的告示。想來想去,我也不敢去相信這個事實,現在全城戒嚴,我也不敢抱著兒子出去了,隻好天天躲在關大娘家。希望他們找上一陣能夠消停下來,這樣我們可以躲到遠一點的地方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躲在關大娘家的日子也是提心吊膽,每次兒子一哭,我就趕緊去哄。關大娘畢竟是寡居,如果傳出來嬰兒的哭聲,一定會讓大壯和劉大娘起疑心的。這畢竟不是個長久之計,我心裏開始琢磨,如果沒有兒子,我換個易容術倒也可以混出去,可是兒子現在還這麼小,我不想抱著他顛沛流離。
“要不然,我們換成男裝一塊兒逃出去吧?”看我左右為難,關大娘說道。
“一個人呆著孩子到處流浪就夠不容易的了,”我歎了一口氣,“怎麼能讓您也跟著飽受顛沛流離之苦呢?在這裏,您至少有個家,可是一旦到了我陌生的地方,真的什麼都沒有了,那種無助感,最是折磨人。”
“我一個老婆子到哪裏不是去?一個人過日子,心裏總是空落落的,“有你和聰聰在身邊,我還覺得心裏踏實些,這樣子才像一個家嘛。”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愣了半天,隻好同意。這個地方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入夜,我和關大娘收拾了細軟,抱著兒子偷偷出城去了。
夜裏的崗哨查的很鬆,我自己易了容,為了以往萬一,連兒子的小臉上我都稍作了打扮,很容易地就混了出去。我站在城外,看著這座比起別處顯然更繁華更巍峨的都城,心裏有些說不出的難道,一道城門,把我和順子隔開了,成為我們再也跨越不了的鴻溝。
“快走吧,”關大娘催著我。我隻好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了京城。唐朝的時候沒有開發的地方還比較多,我們很容易地就找到了一處偏僻的地方落腳下來。
這種世外桃源的日子最大的好處就是隻要勤勤懇懇地勞作,你可以擁有最大的自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最大的壞處就是遠離人群,那裏有常人難以忍受的寂寞。
山中不知歲月,我看著兒子第一次會翻身、第一次會爬、第一次會扶著凳子站起來,第一次會踉踉蹌蹌地走路,第一次會喊出“娘”,他的每一步都讓我充滿了驚喜。關大娘也非常寵著兒子,簡直是放在嘴裏怕化了,放在手心裏拍摔著了,兒子一天天長大,我也關大娘也一天天衰老,我想不出什麼意外,日子就會一直這麼流淌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