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關於江寄海擺攤子,大院裏說什麼樣的怪話都有。
“我知道小舅在哪裏,我去叫他。”
小舅有個習慣,喜歡貓在高處,小時候就爬樹,貓樹杈上。大了呢喜歡爬屋頂,坐在屋頂的瓦片上抽煙。再到後來,就喜歡天台,曾經,葉梧桐每回跟小舅談心都在天台上。
按小舅的意思是站得高,看得遠,想得就明白。
“小舅……”在前院和後院相交的屋頂上,葉梧桐找到了小舅。
“噓……”小舅朝著葉梧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怎麼了?葉梧桐好奇,也順著一邊的樓梯爬的上去。
“你上來幹什麼?”小舅壓低著聲音。
葉梧桐沒理他,伸著脖子四下裏望了望就明白了。後院,小姑姑背靠著院牆,對麵一個穿著挺刮西褲的青年,應該就是弄堂外吉普車的主人。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回來,你學的是經貿,我剛才一路過來,整個梅市經濟十分的蕭條,你在這裏有用武之地嗎?不如回京城吧,那裏有廣擴的天地。”青年兩手插在褲兜裏。
“你錯了,正是因為這裏蕭條才有我的用武之地。”葉白慧道。
“可我以前聽你說過是想留在京城的,我叔叔都跟我說好了,我們直接成立公司,在他那裏拿批文,然後南下廣州,那裏是未來的新天地,也是我們夢想實現的地方。”青年再一次道。
“不,我的夢想就在這裏。”葉白慧一臉平靜的道。
“你這是鐵了心不回去了是吧,那我們的事情就要重新考慮了。”青年冷了臉道。
“在我決定回來的時候,我就知道結果,我是裏弄裏的小雀,飛不了太高。”葉白慧道。
“好,你既然決定就好,希望你別後悔,我告辭了。”青年拍了拍褲腿上的灰,看了看院子的四周:“真不明白這裏有什麼好,弄堂窄的我車子都開不進來,還到處髒亂,周圍人也沒一點見識,看到一輛吉普車都圍上來看稀奇……”青年一臉鄙視,轉身出了後院。
“喂,那位,你給我站著。”小舅突然站起身來,一個縱跳就直接跳到了地上。
“你哪位?”那青年回頭打量江寄海。
“我哪位你不用管,總之是這大院的住戶,這梧桐裏弄土生土長的土鱉。”小舅介紹著自己,然後上前左左右右的打量了那青年一把:“我就奇怪了,你一個外地人,憑什麼看不起這梧桐裏。”
“那又怎麼了?”青年嘴角翹著。
“來。你跟我來。”小舅衝著那青年招了招手,當先走到大院門口。
青年跟了出來,小姑姑也跟著,葉梧桐也沒有落下,不曉得小舅這唱的是哪一出。
“看到這青石長街和兩邊的白石子了嗎?這是教人走清白之路,是崖山忠烈遺孤在這裏捐修的路,距今七百年的曆史了。”江寄海指著青石長街道。
說著停頓了一下又指了指兩邊的梧桐樹:“這些梧桐樹都有近百年的曆史,知道什麼意思吧?《詩經·大雅·卷阿》中說了‘鳳凰鳴矣,於彼高岡。梧桐生矣,於彼朝陽’,三國中也說了‘鳳翱翔於千仞兮,非梧不棲;士伏處於一方兮,非主不伏。’再看那坐在陰涼處納涼的老人,當年他就憑著一杆紅櫻槍,就站在你擺車子的路口帶著人擋住了土匪的洗劫。現在他老了,也就隻能納個涼打個盹,在你眼裏也不過是一個裏弄裏的糟老頭……所有這些,就是我們梧桐裏的魂,也是我們梧桐裏的驕傲,你憑什麼瞧不起!!!”
最後一句話,小舅一字一頓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