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這女孩一點不急,指著被雲彩快要吞噬的太陽卻要譚嗣同細心欣賞。說這裏風景太美,自己從來沒有如此安靜的見過太陽下山。
這時夕陽如血,把山腰裏的雲霞都染紅了。那些山峰像一朵朵蘑菇一樣在雲彩裏忽隱忽現,確實漂亮。
更漂亮的是這個女人。她這時側身占在譚嗣同旁邊,隻能看到她的側麵輪廓。細微的山風吹得她裙襟飛揚,絲絲縷縷的秀發在風裏優雅的飄著,她隨手拂了下亂發,指如蔥玉,青絲纏繞,真是繞指柔柔,把人心都融化了。
側身的她像一個剪影,睫眉長長,眼如點漆。鼻若瑤琴,紅唇微張。在懸崖上飄飄若仙。譚嗣同一瞬間都看癡了。
隻是她神情有些憂鬱,少了往日的囂張,倒沒有了平時那種頤高氣指的氣勢。
“夕陽天天都有,可這時候我大多都是被關在書房念書,或者又被長輩逼著在練武。幾時可以有現在這樣可以和喜歡的人一起安靜的看過一次日落。”朱嬛玉情不自禁說道。竟然毫不掩飾自己對譚嗣同的一見鍾情。
大凡智慧過人的人,更喜歡率性而為。徐矮師便是如此,其實陳近南也是如此,譚嗣同何嚐不是。
隻是他們多了道德枷鎖,身上背負了儒家相傳的道義責任,所以懂得克己複禮,壓抑自己的天性。聽了朱嬛玉的說話,譚嗣同也是感動,可他已為人夫,隻能裝著沒有聽到這番表白。他拉了一下朱嬛玉衣角,說快點找石斛吧,改日閑暇再帶她來看夕陽。
“你可不許反悔,哪一天一定帶我再來這裏。”
朱嬛玉知道譚嗣同避重就輕,也不說破,卻抓住他承諾不放。
“那是當然”。譚嗣同隻想快點逃開這尷尬局麵。那朱嬛玉若再挑逗自己,隻怕是自己這定力再也把握不住了。
“你急什麼,石斛我已經找到了,我知道你就是不想陪我說話罷了。”朱嬛玉玉腕一翻,果然手裏有一簇野果子。不知道她幾時早已經采在手裏了。
譚嗣同尷尬不知道如何回答,朱嬛玉不再為難他,轉身回走。
“我知道你夫人叫李閏,是一位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她一定對你很好吧。”
兩人邊往回走,朱嬛玉忽然問道。
“連我夫人都調查過了,你們朱家為了洪門可是煞費苦心啊。”譚嗣同避實就虛打趣。
“我可不想什麼複國,也不想當什麼舵主,和這些臭男人在一起有什麼意思?我也不喜歡殺人。隻是生在朱家,家族都盼著我能為家族光複榮耀,能為祖先報仇雪恨,我能怎麼辦!這是我的命。”
那你想怎麼樣?”
“一個女子,還能想什麼,我隻想找一個自己中意的男人嫁了,看歲月安穩,攜一人到老。平平靜靜的過了這一輩子。”
“天下青年才俊多得是,你一定會找到的。”譚嗣同口不對心回答。
朱嬛玉白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上十裏坡前,自己雖然已經熟知了這個男人的資料,知道他天資聰明,為人仁厚,且心懷天下,可那是冰冷冷的一堆情報,自己對他完全無感。接觸他也是因為想要利用他為己所用。
直到坐在他懷裏那刻,自己的心裏無故就亂了。明明這個男人設計了自己,為什麼就不恨他呢。他那身上像火一樣燃燒自己。可自己還心甘情願飛蛾撲火,隻想被他燒死。是自己糊塗了,一時春心蕩漾?還是這個男人真的有魔力,讓自己一見鍾情?這便是崔鶯鶯見了張生?還是賈寶玉初遇林黛玉?難道有前世的孽緣?
在十裏坡他設計自己,如此淡定,在懸崖上他搭救自己,毫不遲疑。自己心裏早被這個人搞亂了呀。他卻偏偏有了妻子,還偏偏裝著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如果他對自己示愛那該多好。可如果那樣,自己還會瞧得起他嗎?
朱嬛玉心裏是百轉千回,譚嗣同如何不是暴風驟雨。世間事,惟一個情字難呀。
難怪智慧通神的倉央嘉措也會感慨‘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了。
各自想著心事,一路再無言。回到營地,朱嬛玉趕緊調製解藥。譚嗣同回到房裏又獨自惆悵了許久。
晚飯在議會廳裏開的。一人一大碗刀削麵。雖然簡單,麵食卻非常可口。郭翟說麥子就是自己山上種的,山上麵陽光充足,打出來的麵粉特別好吃。而且完全可自給自足。
徐矮師問他還能不能增產開荒,郭翟說沒有問題。大家聽了都很高興。
朱嬛玉的解藥十分有效,第二日陳近南已經恢複如常。大家便在撚軍的議會廳裏繼續開堂。
因勢就簡,這次免了許多繁瑣過節。等大家到齊,陳近南直奔主題,他問朱嬛玉還當不當這個舵主。
這幾日同舟共濟,朱家和洪門已經形同一家,大家心裏早沒了芥蒂。雖然朱嬛玉迷倒了大家,畢竟沒有傷害洪門一人,關鍵時刻還救助了大家,這時陳近南問她當不當舵主,其實大家都沒有異議。心想她若要做,那也無妨。
朱嬛玉笑語盈盈:“舵主我不搶了,不過我朱家和洪門已經是綁在一起了,也算是洪門一個山頭吧,那我是不是也有加入競選舵主的資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