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近戌時,街道上麵的行人和生意人也少了。
所以,當有一個身著寬衣大袖黑色錦袍,身形頎長,又戴著銀製麵具的男人出現時,氣氛頓時就很詭異了。
還好現在人少,這條街道就連一個人都沒有,所以才沒有人被這個鬼魅似的男人給嚇到。
他慢慢地負手踱著步子,卻看得出來似乎心情有些煩躁,在原地轉了幾步後,他突然衝著空無一人的前方冷聲說道:“給朕滾出來!”
然後,原本空無一人的前方,頃刻間現出了一個人,與顧長玦同樣是黑衣銀麵,可他卻是黑色緊身夜行衣和銀色遮眼麵具。
如果江沉歡在這裏,就會認出來,這個男人就是帶人刺殺她們的那個刺客首領!
男人慢吞吞走到顧長玦麵前,小聲說:“主子,叫我幹啥……”
顧長玦抬手就敲了男人的頭一下,似乎恨鐵不成鋼地說:“你是傻的嗎!朕不是說過不要讓她看出來你的意圖!”
男人雖然身形比顧長玦還要猛些,但是站在氣勢逼人的顧長玦麵前,卻連頭都不敢抬,跟個受訓的小學生一樣,耷拉著頭一聲不吭。
“……主子,”男人看顧長玦不說話了,這才小心翼翼地開口,“您又不是不知道,屬下本來腦子就不好使!”
在他這位神智近妖的主子麵前,恐怕看誰腦子都不好使,哦不對,現在多了個例外,就是那個他都覺得很好奇的江沉歡!
“……”顧長玦不說話了,默默地瞪他,無奈地喊,“無涯!”
“不過,主子啊,那咱們接下來怎麼做啊?您還用我現在去殺了他們不?”無涯又躍躍欲試地問。
江沉歡現在要是在這裏,一定會被驚到的,想不明白這個在追殺她們的時候還各種高冷的殺手,怎麼麵對著顧長玦就突然變成了低能忠犬。
其實這個並不奇怪,無涯是顧長玦的暗衛死士首領,是他的心腹,除了他之外,見過無涯的人就沒幾個。
而無涯這個人,本身就很獨特,他說的是實話,他腦子確實有點……笨,隻除了一樣死都很清楚——盡忠,對他的主子顧長玦死忠。
所以在麵對別人時,無涯為了防止別人看出來,他一直維持著高冷的形象——當然,見過他之後還活著的,也就是江沉歡了。
“……不必了。”顧長玦沉默片刻,低聲說道,“暫且,留著她吧。”
“為什麼啊主子?”無涯好奇地追問,“您今晚不是要過去親自取他們性命的嗎?”
顧長玦淡淡地說:“因為朕害怕。”
“害怕?!”無涯簡直像是受到了驚嚇,“你怎麼會害怕!”
“朕從沒想過朕會害怕,害怕……”顧長玦說到最重要的地方卻停下,將那一句話深深壓到心底,然後漠然說道,“留著也好,自從一年前江輕鴻把自己的二女兒嫁給了安陽王後,他們的關係就一直很密切。留著……”
他頓了頓,終於想出一個比較合適的稱呼,才繼續說,“留著那個孩子,剛好可以製衡安陽王。”
“雖然沒聽懂,不過好像還是很有用!”無涯點頭,然後又問,“那您什麼時候接皇後回宮?”
回宮?
顧長玦聽到這兩個字後愣了一下,像是突然間想起來,他的確是迫於群臣壓力而不得不接這位皇後回宮的,但他也已經計劃好了,如果皇後不‘死於劫財’,那就由他親自出手,讓皇後‘死於遇襲’。
可是這些所有的計劃,卻在見到她之後傾盤覆滅。
這女子,怎麼不過是兩年不見,卻變了這麼多?
多到已經足以引起他的疑惑好奇興趣。
雖然他曾堅持追問她的身份,他也確實對現在這個女子產生了懷疑,可他也無法解釋,如果不是同一個人,怎麼會長的這麼像,又怎麼會這麼拚命地保護別人的孩子?
顧長玦這麼一想,才突然發現,原來不過是短短這麼幾天的時間,她居然就讓他這麼糾結了。
殺伐決斷呢?去哪了?
這女子啊,還真是可怕……
“主子,您為什麼笑?”無涯突然疑惑地問。
“嗯?”顧長玦一愣,自己也才發現,想到了她,他居然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角!
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顧長玦的聲音冷了下去,“時間不早了,回宮。”
“那到底什麼時候來接皇後回宮啊?”無涯的聲音有些期待,因為他也覺得這個兩年沒見的皇後突然變得太有意思了!
“且讓她在丞相府先待幾天吧。”如果連相府那裏的幾個女人都鬥不過,進了宮也還是個死。雖然他隱隱覺得,貌似沒什麼女人能強悍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