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的月光灑在地上,到處都有蟋蟀的淒切的叫聲。夜的香氣彌漫在空中,織成了一個柔軟的網,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裏麵。眼睛所接觸到的都是罩上這個柔軟的網的東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象在白天裏那樣地現實了,它們都有著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樣都隱藏了它的細致之點,都保守著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

段子軒站在裕池邊,身後幾名太監小心翼翼的逝去他身上龍袍,露出那白皙的胸膛,墨發飄散在肩上,包裹著那剛柔的身子,黝黑的瞳孔像一汪映著月光的鏡子,然而眼底的色澤異常的冰冷淩厲。

整個人躺在暖池中,吹了一口薄冰的冷氣,李公公拿著小錘子按摩那硬邦邦的肩膀,看了一眼麵露疲倦的他,小心翼翼問道:“陛下今晚你要到哪位娘娘寢宮就寢?”

聞聽,段子軒眼中的色澤頓時間暗淡,冷冷道:“朕要一個人靜一靜。”

李公公手停滯了一下,站起身看向站在一旁的太監,意識他們都退去,福了福身,恭敬道:“奴才告退。”合上門扇,屋內的燈籠忽閃忽滅。

段子軒從衣裳裏取出發簪,他細眸中閃過一道寒光,手指一用力,幽暗的眼底似有什麼湧起,“慕容小小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朕也得把你抓回宮。”

不知不覺中,他的心隱隱作痛,這種空虛維持了多久?難道他真像五皇子所說那樣自私自利嗎?他那樣深愛著那個女人,而她呢?她愛過他嗎?還是在利用他……

墨府。

一陣清風微微吹過,屋內燭光忽閃忽滅。

恒兒小小的身軀依偎在墨少傑溫暖的壞中,眨巴著眼睛,看向那張清秀的臉頰,抓著他胸口上衣裳,陣陣委屈道:“叔叔,恒兒想娘親了,每次恒兒睡覺前,娘親都會講故事給恒兒聽。”

墨少傑垂下眼簾,深深的望著懷裏的恒兒,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笑意,“那恒兒要聽什麼故事?”

“小紅帽。”恒兒抬起眼皮看向墨少傑,臉上露出天真的表情。

聞聽,墨少傑挑起眉稍,遲疑半刻,笑道:“小紅帽是什麼?為何我從未聽說過?”

“算了,隻有娘親會講小紅帽……”恒兒心中一陣酸溜溜的,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離開娘親身邊,心裏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兒,現在少慕容小小罵他,對他凶,那雙俊俏的眼睛流著淚水,小小身軀猥瑣在墨少傑懷裏,好想娘親……

他隱約感覺到恒兒在哭,淚水濕透了他胸膛上衣裳,纖細手指輕輕撫摸恒兒的小腦袋,掀起狡長丹鳳眼看向他,“恒兒?怎麼哭了?是叔叔對你不好嗎?”

恒兒這種無助又楚楚可憐的表情,像及了他小的時候。

“我才沒有哭呢!”恒兒顫抖道的聲音,卻是絕強的口氣,緊咬著唇,壓抑住情緒,“娘親說過,男兒有淚不輕彈,恒兒是男子漢,不哭就是不哭。”越說心中那股委屈越是湧入喉嚨,揪著墨少傑的衣裳,哭泣聲越來越大。

墨少傑心猛然一掠,暗垂眼簾看向懷裏哭得可憐兮兮的小家夥,眼神中充滿著溫和,恒兒的娘親到底是怎麼樣的女人?為何忍心拋下這麼小的孩子?

中午。

恒兒吃完飯,就請了師傅來,平時寂靜得詭異的走廊上,傳來陣陣朗讀聲。

路過的婢女、下人走路聲極為輕。

書閣內,先生手裏拿著書卷,搖著頭輕念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恒兒坐在木椅上,學著先生有模有樣的朗讀詩書,那認真的摸樣,讓教書的先生不禁笑得合不攏嘴。這孩子天資聰明,隻是讀了幾遍,就已經大概懂了詩中意思,他教過的學生,像恒兒這年紀,大多隻是應付一下先生而已,而這孩子不僅很認真學習,還挺聰明。

走廊上,隨從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墨少傑,經過書閣,隔著窗口,靜靜注視恒兒認真讀書的樣子,不禁感覺陣陣欣慰,笑道:“果然沒看錯人,難得這孩子會這麼認真讀書,將來是個可造之材。”

來福順著墨少傑目光看去,淺淺笑道:“小少爺真是有上進心,不像其他小孩子,成天隻知道玩耍。”

這樣聰明又乖巧的孩子,真讓人想不通,為何他娘親會忍心丟下這麼小的孩子不顧?想到這,墨少傑忍不住暗歎一口氣,也許這就是緣分,心裏算盤著怎麼培養恒兒。

本想讓他學武功,長大後好不受人欺負,可恒兒倒好,說是不喜歡動粗,令人哭笑不得。

“去打聽一下,這孩子娘親是誰?”墨少傑眼色一淡,挑起趣味,他倒要看看,哪個沒心沒肺的女人,舍得丟下這麼惹人愛的孩子不顧。

來福不解的問道:“少爺,如今小少爺已經過繼墨府,便是少爺的兒子,為何還要打聽小少爺親娘?難道少爺就不怕小少爺親娘勒索少爺嗎?”

“這孩子已經不屬於她,打聽她身份,隻是想更加了解恒兒。”盡管逆光看不清他的神情,然而那一道冷厲的目光是如何都忽視不了的。

“是,少爺考慮真周到。”來福恍然大悟,笑著回了一聲。

恒兒拿著書卷,那認真摸樣,深得先生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