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仙島內的麵積極大，足以容納數十座城池，連綿不絕的山脈，奔騰不息的河流，盡收眼底。“沒想到茫茫海上還有這等去處。”雷萬寒笑道。雖說雷天聖和穆尚榮是舊識，但聚仙島他還是第一次來。“當年老夫初來之時也是你這般想法，說起來已有數百年的光景了，美景依舊，人卻老矣。”雷天聖感慨道。“雷兄說得是，當年你我也曾是翩翩美少年，如今卻成了垂垂老朽，果真是歲月不待。”同樣感慨萬千的還有穆尚榮。憶起往昔，再看看如今水中的倒影，宛如一場夢幻。不渡凡，歲月不過千年，這場夢怕是要到醒時了。“你們大人說的話真難懂。”太玄噘了噘嘴，在他眼中除了美景，什麼都不曾留下。看到下方的一座城池，穆尚榮收起感慨，落了下去。雷天聖和雷萬寒緊隨其後。“算算有多少年沒來聚仙城了。”雷天聖神情有些恍惚，在他眼前仿佛出現一個翩翩起舞的身影。“哎喲。”太玄摸了摸腦袋，從地上爬起來。他本來是被雷天聖抱在手上的，可不知怎的，雷天聖突然鬆開手，這才導致他摔在地上。“爹爹，你……”太玄正欲發作，卻被穆尚榮攔住，“別打擾他，他一定是在回憶吧。”“算我倒黴。”太玄嘟著嘴，不高興道。“要不這樣，老夫先帶你們安頓下來，等他追憶完了再讓他去找你們。”“那就麻煩穆世伯了。”雷萬寒拉著太玄的手，跟在穆尚榮身後。穆尚榮引他們到的是穆家的大本營，同時也是這次天目盛宴的舉辦地，單論占地麵積，就比得上一座城池。“賢侄，你們就住這裏吧。”穆尚榮推開一座獨立的小院的院門，裏麵早有仆役等候。“老祖。”見穆尚榮親來，仆役們都表現得異常恭敬。“賢侄，到了這裏不必拘束，隻把這裏看成是自己的家就行，有什麼需要隻管吩咐他們。老夫還有事，就先走了。”穆尚榮笑道。“穆世伯慢走。”目送走了穆尚榮，雷萬寒的表情化為嚴肅，靈識覆蓋住整個院子。這倒不是他信不過穆尚榮，隻是無論在什麼時候，外人總沒有自己這麼可靠。好強的威壓。就在雷萬寒散開靈識的瞬間，所有仆役的身體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這種感覺隻有在麵對老祖時才會出現，眼前這人的修為恐怕不在老祖之下。唯一沒有受到影響的是太玄，盡管他的修為比這些仆役還要低，但是他自幼便與雷萬寒在一起，早就熟悉了他的氣息。“能不能不要擺出那副表情啊，看了就叫人不舒服。”太玄咂了咂嘴，話語中有些許不滿。“不是沒這麼對你嗎？”雷萬寒無奈道。“算了，你樂意隨你好了。”太玄擺了擺手，“我出去玩了。”太玄不知道，就在此刻，他在仆役們心中的地位已經上升到和雷萬寒等同的地步。無視與老祖同一級別的強者的威壓，那般隨意的說辭，此人一定是個童顏老怪。出了院門有兩條路，一條是穆尚榮帶他們來時的大道，另一條是不知通向何處的曲徑。太玄順著曲徑信步走去，沿途看到許多花草，都是他叫不出名字的。路漸漸到了頭，忽然看到一片池塘，很難想象，這是在一座府第之中。不過，像穆家這樣的修真大族，自然是有這樣的本事。接天的碧葉平鋪在塘麵上，嬌豔的粉花橫臥在碧葉上，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好美的景。”太玄驚歎不已，下意識的四處看了看，一條小船停靠在池塘邊。太玄登上小船，看著那比他人還要高的船槳，瞬間沒轍了。以前他也乘過船，劃槳的卻不是他。然而，他很快想起一個人。“絕爺爺，幫我一把。”太玄輕聲道。無人應答。但是船卻在此時離了岸。太玄坐在船頭，欣賞著周圍的美景。這種花他認識，名叫蓮。傳說蓮並非凡物，而是來自九重天上，為仙人所有，隻是不知什麼原因才會出現在人間。船漸行漸遠，慢慢進入蓮花深處。令太玄想不到的是，在這池塘中還有一塊陸地，遠遠看到幾間草屋。太玄本是好奇心十足的人，便請求絕無生讓船靠岸，自己登上陸地。除了幾間草屋，還有些花草和簡單的工具，如鋤頭、噴灑。“這裏莫非是世俗界不成？”太玄心中嘀咕著，走到草屋前，隻見一個身材佝僂、滿臉皺紋的老嫗步履蹣跚地走在花草中間，用顫抖的手提著一個噴灑，小心翼翼地給花草澆水。“老婆婆，我來幫你。”太玄從老嫗手中搶過噴灑，學著她的模樣澆起水來。“謝謝你呀，小娃娃。”老嫗揉了揉渾濁的雙眼，用沙啞的聲音說。“幫助老人是我應該做的。”太玄笑道。如果讓雷道德幾人聽到這句話多半是要吐血的。幫助老人，你還知道要幫助老人啊，你難道不知道我們也是老人嗎，嗚嗚。“真乖。”“老婆婆，您一個人住嗎？”太玄問道。“很久以前，有個孫女陪我住，她可喜歡這兒的蓮花了。”老嫗露出追憶的神情。“那現在呢？”“自從她走了以後便又剩下我一個人了，不過後來，她也有了女兒，那個小丫頭也喜歡這兒的蓮花，經常到這兒陪我。”“這樣啊。”“小娃娃，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到這裏來的？”老嫗問道。“老婆婆，我叫太玄，無意中看到池塘中的蓮花，就乘船一路欣賞，一直看到這兒，見有一塊陸地，便上來看看。”“太玄啊……”老嫗笑了起來，拉著太玄走到草屋中坐下來，“來，陪我說說話。自從那個小丫頭沒來，已經好久沒有人陪我說話了。”“好的。”太玄點點頭。老嫗說起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比如哪一天吃了什麼，哪一天做了什麼，哪一天心情如何。太玄靜靜地聽著，沒有插一句，也沒有絲毫分神。因為他知道，這是對一位老人最基本的尊重。時間飛快地流逝，轉眼已經過了數個時辰。老嫗停了下來，告訴太玄她要去做飯了。“小娃娃，你想吃什麼？”“隨便啦。”“那你先在這裏坐坐，我去做飯。”說著，老嫗站起身，走到另一間草屋裏。“玄兒，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絕無生的聲音在太玄心中響起。“嗯，這位老婆婆給人的感覺是有些奇怪，但是我又說不上來。”“總之，小心一點。”“可我覺得她對我似乎沒有惡意。”太玄打量著四周，這是一間極普通的草屋，屋內隻有一張桌子，幾把椅子，一張床還有一個茶壺。這樣的擺設，估計隻有世俗界才會有，怎麼會出現在穆家的府第之中。太玄走進另一間草屋，裏麵也是差不多的擺設。什麼也沒發現的太玄隻好又回到原先的草屋裏。不久之後，老嫗端著兩個盤子走了進來，其中一個盤子裏盛的是竹筍，另一個盤子裏盛的是魚。“好香啊。”太玄用力嗅了一口，吃慣山珍海味的他從沒有想過用普通的食材也可以做出人間美味。“嚐嚐我的手藝。”老嫗又端來兩碗飯，將一雙筷子遞給太玄。“那我就不客氣了。”太玄迫不及待地伸出筷子，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口中，頓時感到香味四溢。看著太玄陶醉的模樣，老嫗臉上露出笑容。當年，那兩個孩子吃著自己親手做的飯菜時也是這個樣子啊。“老婆婆，您也吃。”“好。”一頓飯，盡管很簡單，但是兩個人吃得都很開心。吃完飯，老嫗收拾起碗筷，太玄便跟在她後麵。“老婆婆，我心裏一直有個疑惑。”太玄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發問。“你問吧。”“您也是穆家的人嗎？”“算是吧。”老嫗笑道，“你有什麼事嗎？”“沒有。”“那又何必知曉老朽的身份？相逢即是有緣，何必執著於此呢？”“您說得對，是我自己多心了。我在這裏向您賠不是。”太玄深深鞠了一躬。“明天，你還會來嗎？”老嫗突然問道。“如果我有空的話，明天一定來。”“我們說好的，你可別忘了。”“您放心，我不會忘。”太玄又陪著老嫗度過幾個時辰，直到日落時分才登上船離開。“玄兒，你到底去哪兒了？”一進院門，雷萬寒擔憂的聲音便傳來。“到處玩了一回。”太玄隨口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還有父親也是的，到現在都還沒回來。”“萬寒，你什麼時候這麼囉嗦了。”就在此時，雷天聖的聲音響起，不知什麼時候，他出現在太玄身旁。“我這不是擔心你們嗎？”雷萬寒頗為無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