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道身影在天空中疾馳而過,看不清實體,隻能在遙遠的天際留下一片雲翳。這一行人,自然便是從滄炎洲出發的太玄等人。在這些人中,最為雲淡風輕的,莫過於太玄與璃蒼。“還要多久?”太玄端坐在璃蒼背上,懶散地問道。“以我們現在的速度,還需半日。”太玄打了個嗬欠,“早知道這麼無聊,還不如呆在爹爹身邊呢。”“若是不想跟著,現在也可離去。”宇無痕笑道。“要你管。”太玄白了他一眼,然後道:“你比大哥差遠了,天機殿主。”“嘿嘿,冰魄元尊比不上窺真道主才是真的。”“你就得瑟吧,大哥隻要一隻手,不對,一根手指,不對,一根頭發,不對,一口氣,就能讓你滿地找牙。”太玄憋紅了臉道。那模樣,似乎是要盡力將雷萬寒表現地有多強大,好把宇無痕完全壓下去。“你未免把他想得太過了。”宇無痕笑道,“我與大哥的年齒相仿,修為隻在伯仲之間,若非生死相拚,根本較不出高下。”“誰信你呀。”太玄不屑道。“別以為老夫看不出你的心思,你不就是想從老夫這裏套話嗎?”宇無痕笑道,“小小年紀不學好,專要打聽別人的私事。”“才不是。”太玄臉色微變,口中卻不承認。“既然你不想知道,那老夫就不說了。”“不說就不……你還是說吧。”“不說。”“你說不說。”“不說不說就不說。”“你……氣死我了。”看著太玄咬牙切齒的樣子,宇無痕得意地笑道:“老夫就氣死你。”“還是第一次見到殿主表現出這副老頑童的姿態。”天機四老笑道。“咳咳。”宇無痕幹咳了一聲,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這麼一來,自己長久保持的神秘、清高、淡然的形象就全毀了。“老夫的形象。”宇無痕心中悔恨萬千,“向天再借五百年。”太玄自然不知道宇無痕的心中所想,但他卻絕不會放過知曉這等秘史的機會。該怎麼說呢,就是他的天性使然,一旦遇到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就一定要探個究竟,俗稱好奇寶寶。“璃蒼。”太玄小聲道,“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說出實話?”下一刻,璃蒼的聲音在太玄心中響起,“有一種仙法叫真言咒,隻要對他施法,便可讓他說出你想要的東西。”“仙法?不是道法嗎?”太玄疑惑地問道。“等你入了登仙塔就會明白的,現在與你說了也是無益。”“又是登仙塔,在我夢中的歌謠出現,你也說了好多遍了,那究竟是什麼東西?”“不可說,也不能說。我唯一可以告訴你的是,它與仙有關。”“那你口中的仙法也是與仙有關了?”“沒錯。”“那你就試試吧。”“交給我吧。”璃蒼的指尖閃過一絲隱晦的藍光,直奔宇無痕而去。宇無痕突然打了個激靈,然後疑惑地看了看四周。“我再問你一遍,你說不說?”“我說。”宇無痕道,“故事發生在九百年前,我也是聽母親說起的。那個時候父親正值青春年少,在定海東域是無人可比的青年才俊,一時之間意氣風發、目無餘子。母親不服,便向他提出挑戰。那一戰,可以算得上定海東域年輕一輩的頂尖之戰。不過,結果很微妙,或者說是受到命運的捉弄。二人並未分出勝負,原因是二人纏鬥之時父親失手將母親的衣袍打碎,遭到整個定海東域所有青年才俊的追殺。”“哈哈哈……”聽到這裏眾人哈哈大笑。就連天機四老也不知道自家老祖還有這等不堪回首的往事。“笑什麼笑。”宇無痕怒道。“咳咳。”眾人咳嗽了幾聲收斂住笑聲,心中仍是大笑不止。“之後,父親一邊逃亡一邊斬殺那些追殺他的青年才俊,硬生生殺得無人再敢追殺他。”“好霸氣。”太玄臉上充滿崇拜之情。憑一己之力殺遍天下,使人聞風喪膽,無人敢敵,這才是真正的修士,真正的以一己之力與天下為敵。“最後,還是由老夫的外公,那一代的天機殿主親自出手,方才將父親鎮壓,帶回天機殿。”說起那段往事,宇無痕的臉上露出一絲別樣的回味。“這個時候母親站出來,請外公放了父親。她的理由很簡單,要憑自己的力量將父親擊敗,然後讓他跪在她麵前懺悔。”太玄托著腦袋道:“有點像故事。”“在我看來的確如此。”宇無痕繼續道,“有人說,緣分是一種虛無縹緲卻又真是存在的東西,隻要被它牽住,就再也剪不斷,扯不開。誰都不會想到他們的緣是從那場比試,那破碎的衣物開始的。父親和母親畢竟還是在外公的見證下分出了勝負。母親輸了,按照約定,她要放父親離去。但是她並不甘心失敗,而是選擇跟在他身邊,隨時挑戰,以便能勝過父親。也是在這個時候,父親邂逅了另一個溫婉動人的女子。她的容貌不如母親,卻比母親溫柔體貼,成了父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人們常說,日久生情,就連我們這樣的修士也不能避免。當父親與另一個女子結為道侶的那一天,母親才意識到,她的生命中離不開他。她頭一次喝得酩酊大醉、頭一次動情大哭。她走了,哪怕是為了心中的那個他。既然得不到,就隻有選擇成全。這又何嚐不是一種真愛呢?哪怕做不到不離不棄,生死相許,做不到永結同心,白頭到老,還是可以默默地守護、默默地祝福。這就是母親愛的方式。”“嗚嗚嗚,實在太感人了。”太玄忍不住哭道。雖然他不懂****,但還是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情感。“此情此意,絕非一般人可以做到的。”青正源感慨道。“母親走後,父親覺得心中似乎少了什麼。他和母親一樣,在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心中牽掛的另一個人。大哥的母親也是溫柔賢惠、明白事理的人,再加上與母親情同姐妹,便要父親把她找回來。父親去了天機殿,走遍了定海東域的山山水水,最終在兩人初遇的地方找到了母親。她不願見他,布下大陣、設下迷局。父親費盡千幸萬苦,終於與母親相見。那時的他已然傷痕累累,眼中卻充滿堅定。母親為他所動,答應與他在一起,不過隻是暗處。她不求名分,不求所有,隻要能與他在一起。漸漸地,母親淡出了人們的視線,除了極少數的人,再沒有人知道她的存在,知道她與父親的關係。而我,也隨了母親的姓,為的是在父親有麻煩的時候能夠幫到他。”“就如同一場夢。”太玄輕笑道,“卻又的的確確不是一場夢。謝啦。”璃蒼指尖再次閃過隱晦的藍光。“怎麼回事?”宇無痕猶如大夢初醒一般,完全不知道什麼和什麼。“我都知道了,真是一個感人的故事。”太玄彈了彈手指,臉上露出戲謔的笑容。宇無痕臉色一變,這怎麼可能呢。“殿主,他說的是事實,我等也聽到了。”天機四老笑道。宇無痕表情有些不自然地看著太玄,“小家夥,你到底玩了什麼把戲?”“沒什麼,隻不過是一種名叫真言咒的東西。再者,也不是我用的,是璃蒼用的。”“老夫可是你二哥,你怎麼能對尊敬的二哥使用這種稀奇古怪的道法呢?”宇無痕無奈道。他堂堂的天機殿主,出了名的老謀深算、料事如神,如今居然被一個五歲的孩子給耍了。還好,他是自己的弟弟,不然自己真該寢食難安了。看來以後與這個小家夥打交道還真得注意點。太玄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天機殿主的心中已經被定義為危險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