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凝遲疑著道,“你的意思是……你沒捅傷羅君昊?”她有些難以置信,“你是說君昊自己捅傷了自己,然後賴在你頭上?”
沈承澤輕輕冷笑起來,“君昊?嗬,叫得還挺親熱!怎麼?不相信他是自己捅傷的自己?寧可相信是我捅傷了他?”
許凝喃喃道,“可是……可是他為了什麼?”
沈承澤看著她,“你說呢?”
許凝心頭一團亂麻,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不,不會……君昊他……”
沈承澤的表情完全冷了下來,他靜靜地掃她一眼,毫不猶豫地將門磕上。
門磕上的聲響讓許凝身子微震了一下。她茫然地抬起頭來,突然意識到,她的反應刺傷了他,她嘴上說信任他,但每一次,她都選擇了懷疑他。
她怔怔地在站了良久,最後隻返身下樓,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沈宅。
走出老遠,才不舍地回頭張望,夜霧蒙蒙,沈宅燈火灰暗,靜默得似無人煙,她想著,他一個人呆著,是不是會覺得孤單?這樣猜想著,心頭就有些發疼,似乎看到了他緊皺的眉頭,真恨不能伸手去將他眉心揉開。
她為什麼疑他?他驚天動地地騙過她一場,她縱然再愛他,也怕全身心去信他,說到底,也不過擔心最後傷心哭泣的那個人是自己罷了。
這條大道寬敞無比,像平時一樣,也安靜無比,因為知道不會招攬得到生意,出租車甚少途經這兒,許凝走了很久,也沒叫到出租車。
她今天穿了高跟鞋,走得久了,腳有點發疼,心橫下來,索性脫了鞋子走。
不一會兒,身後亮起車燈,很快,一輛車駛到身邊停下,車窗滑下來,福叔在車裏喚她一聲,“凝小姐。”他微微停頓一下,“少爺讓我送送你。”
許凝有心要推卻,又擔心顯得自己小家子氣,於是隻稍遲疑,便上車去。
福叔向來並不多話,此刻也是,車廂裏連廣播都未打開,今時不同以往,這樣的寂靜讓許凝很有幾分尷尬。
車子迅速穿越夜色裏的街道,再拐過一個街角,就到許凝的住處。
突然間,福叔開了口,“凝小姐,你知道嗎?當初為你租下這個房子,少爺花了多少心思?”
許凝沒料到他突然開口,說的又是這麼不著邊際的一個話題,人便愣了一下,完全答不上話。
“這些日子,少爺特別忙,你知道他在忙些什麼嗎?他一直在想方設法地要找到凝小姐被誣殺人那一晚的目擊者,本來這事你已得還清白,可以不再理會,但少爺不肯,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絕對不能忍受你遭遇一絲一毫委屈。他誓要找出幕後真凶,為你出盡心中委屈。”福叔輕踩一腳刹車,車子速度慢了下來。
許凝垂下眼臉,不做聲。
他從來都是這麼護短的一個人。她怔怔地回想,小時候她常有惹事生非的時候,當著外人,他永遠護著她,不肯責怪她一句,寧可回到家裏,沉下臉叫周媽拿來掃帚,假裝要收拾她一頓。
當然,這樣的時候許凝就會一頭紮到他懷裏,小腦袋瓜子蹭上兩蹭,沈承澤什麼氣都消了。
“上次,我實在氣不過,私底下找人把凝小姐給綁了,少爺大發雷霆,要趕我走……我在沈家多少年了,我一心一意侍奉少爺,卻為著你一個小丫頭,少爺就要趕我走……”福叔微微苦笑起來。
許凝吃了一驚,“福叔!”她沒想到,上次綁架她的,竟然是福叔!
“我跪下來求少爺,少爺讓我發誓,從此後愛惜凝小姐你就像愛惜我自己的眼睛,我自己的性命,才肯讓我留下來。”福叔語氣裏多了幾分溫和之意,“凝小姐,我對不住你。請你原諒我。”
許凝趕緊道,“不不不……”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原來,那天真的是沈承澤!她醒來隻看到了羅君昊,可記憶裏明明記得沈承澤身上的味道!原來果然是他!
“把你交給羅先生之後,少爺就出了車禍……”福叔繼續道。
許凝大驚,捂住了嘴。
她想起了他身上的疤痕,她問過他,他卻不肯說。原來是這樣……他為她還做過更多的什麼?
“我特別害怕,害怕少爺有一天就這麼沒了……凝小姐,如果你不想和少爺在一起,以後能不能不要再見他了?”車子靜靜地停在了巷口,福叔摁開了車鎖。
許凝張了張嘴,喉嚨疼得厲害,自覺已經很努力,卻發不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