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沒撈著付賬,像個小孩子使性子呢!琳兒給她擦臉,她就說,壞琳兒!一定是你搗鬼!
婉兒一直在留意眾人,沒看見有人下樓,除了琳兒有法術,還會有誰能悄無聲息地離開呢?她就認準了是琳兒使壞。
甄越山看出婉兒不好好吃飯,隻是和琳兒胡鬧,你撓我一把我撓你一把的,知道她不餓。他不知道婉兒跑到樓下去幹什麼,怎麼回來就使壞了呢?他不以為婉兒真的要請客要去付賬,是她在搞笑而已。
大家都吃好了,屈清就把小糊塗和琳兒分開,說,別鬧了,咱回去吧。你們做的新衣服送過來了,去試試,不合身再改。
一聽說她們的新衣服做好了,婉兒又高興了,忙忙地跟著屈清下樓。
琳兒說,小花貓,還使壞嗎?
婉兒說,不用我花錢正好,反正我的錢比你的多!
出了樓門,看到天灰蒙蒙的,屈清就說,好像要下雨。一個隨從也說,別下大了就好,要收新米了呢!
屈清就說,你的田在楓洲,離著十萬八千裏,這裏下雨,礙不著那裏的事!
隨從說,那可不一定。前年這裏陰雨連綿,楓洲那裏不也一樣嗎?隔著的天澤湖可是水呀,又不是陸地!
眾人嘮著嗑,進了後門。徐鳳她們還沒回來。婉兒拉著琳兒向樓上去,屈清他們就去了西大廳,吆喝婉兒,說,三小姐,換好衣服就去大廳喝茶!
婉兒“哦”了一聲,拉著琳兒忙忙地上樓。
婉兒和琳兒做的衣服不太一樣,婉兒的衣服鮮豔,琳兒的衣服清淡,還有一件是素絲的。這些衣服都折疊著,整整齊齊地放在她倆的床鋪上。
婉兒拿起一件紅色的衣服,看了看衣服上的花紋,很滿意。
琳兒關好門過來,就拿起了那套素絲的衣服。婉兒和琳兒高矮胖瘦一個樣,和白雅素素白雅嫣然盈盈都一樣的,量一個人的身材,衣服就可混穿的。她倆脫下鵝黃色的裙裝,換上新衣服。婉兒那套鵝黃色裙裝是在黃飆橋定做的,合身。琳兒那套是黃漁陽酒樓裏的,和琳兒的身材有點不符。
琳兒把它脫下來,放在一邊,好還給黃漁陽。婉兒那套奇怪的白色衣服被琳兒弄髒了,還在黃漁陽的酒樓裏呢!
兩個人換好衣服,婉兒把她的百寶囊係在腰帶上,她怎麼忘了她的錢呢!
其實,她不係也丟不了的!道緣天機都在她身上呢!她倆正互相打量對方的衣服,忽然,聽到有個女子的聲音說,怎麼不給我做一件呢?我要一件和琳兒的衣服一個樣的!
兩個人嚇了一跳。琳兒順手就把雞毛撣子拿在了手裏!
兩個人看客廳裏沒有人,琳兒就來到了徐鳳的臥室門前。房門虛掩著,琳兒用雞毛撣子一推,房門開了。琳兒向裏邊左右巡視了一遍,沒有人!
琳兒蹲下身子,向床底下張望,還是沒有人!
這時候,琳兒的身後又傳來了“哧哧”的笑聲。琳兒猛地回頭,卻看到婉兒也在向床底下搜查,婉兒並沒有笑。
琳兒心想,莫非這裏鬧鬼嗎?怎麼白天也敢出來?她看到外麵要下雨的樣子,知道鬼是可以借陰天出來一會兒的。一般情況下,陰天下雨時,鬼即便出來,也不敢離它們的藏身之所太遠。一旦雨過天晴,太陽一出,它們跑不迭!
琳兒放心了,說,別來找事,惹急了姑奶奶,今晚上我把你揍個半死!
這時候,那個聲音又起來了,說,壞琳兒,你啥時候成了姑奶奶了呢?
琳兒已經定了心神,心裏納悶,怎麼這個聲音這麼熟悉呢?還一口一個琳兒的叫,怎麼好像是盈盈!
琳兒像被電流擊中了一樣,全身發麻,莫非,盈盈死後變成了鬼?可這是不可能的事啊!
盈盈是被還原符水潑灑後,被射殺了真身的!那真身不過就是一隻花狐狸,狐狸死後,魂魄很快消散,沒有變成鬼的可能的!
確實,動物死亡後是變不成鬼的!可盈盈的魂魄是牛無春道長用化魂瓶收集起來的,然後又放入了乾坤虛幻石中,才得以保存住的!
琳兒已經聽出聲音來自婉兒那裏,她慢慢靠過來,仔細搜查。琳兒試探地問了一句,是盈盈嗎?
盈盈嘿嘿直笑,說,是,姑奶奶!
婉兒一聽琳兒說說話是盈盈,也明白了,婉兒大叫,說,盈盈,你在哪裏呢!快出來!
婉兒沒有過多害怕和恐懼的概念,因為她不如琳兒知道的事情多!當她聽說盈盈死了時,還糊裏糊塗地問白老太,盈盈不回來了嗎?婉兒連死的概念都很少的,隻是對死亡有著本能的恐懼而已。她一想到五花寨,就想到盈盈,好像盈盈還在那裏一樣!
盈盈一閃身出來了,穿著一身素紗做的的長裙,好像白雅素素那樣的衣服,是半透明的。
婉兒一把就拉住了盈盈的手!
琳兒仔細打量了一下,確認是盈盈無疑,她撲上來,抱著盈盈放聲大哭!盈盈也哭,把婉兒弄得不知所措,見麵就是好的,怎麼還這麼哭了起來?
悲苦的情緒是會傳染的,婉兒想到盈盈死了,麵前的盈盈可能是鬼時,也忍不住慟哭起來。
對於盈盈和琳兒來說,即便盈盈不死,她倆都是孤兒一樣的!
她們的父母親人都早已化作了煙塵,早已消失在時光的長河中!她們修行道義,從成千上萬的狐狸中,從死亡的氣息中,僥幸脫離出來,孤伶伶地留存在了天地之間!
她們在塵世間無依無靠、無親無朋地遊蕩,經受著天地寒暑的磨煉,膽戰心驚地躲避著天庭的飛雷和無處不在的道士們的利劍!
幾百年來,她們夜行曉宿,在蒼茫的大地山川中徘徊遊走,尋找著自己的同類!
天意機緣,她們終於聚到了白老太那裏。琳兒和白雅素素在一起,盈盈和白雅嫣然相伴修行。因此有了仙緣慧根,也因此有了深厚的感情。
修道講究老死不相往來,可感情是不受修道的約束的!這也就是琳兒看到牛無春道長就無比仇恨的原因!
人鬼殊途。婉兒怕盈盈一會就消失了,緊緊拉住盈盈的手不放!
婉兒在不知不覺的無意識狀態下,力氣是很大!盈盈知道婉兒的心思,趕緊運功抽出手,和婉兒說,我現在在你的小瓶子裏呢!
琳兒明白了,為啥牛無春道長挨打還不還手,下跪也要堅持把那個小瓶子送給婉兒,他把盈盈送回來了!想到這裏,琳兒對牛無春道長的恨意全消,真道士自有真道士的行為的!
婉兒也明白了,這麼說,三個人不就又在一起了嗎?她傻乎乎地大笑了起來。
婉兒一笑,琳兒和盈盈也笑。淚眼望著淚眼,這一切來之是多麼不容易呀!三個女孩又抱頭痛哭起來。
外麵已經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吃完早飯的徐鳳和歐陽夫人她們回來了,就到西大廳去喝茶去了。
姍姍和依依上樓來看看門窗關好沒有,聽到婉兒和琳兒的房間裏哭聲一片,嚇了一大跳!
這是怎麼了,怎麼哭了起來,還哭得這麼淒慘!她倆就拍門,叫到,三小姐、四小姐!
由於都是女孩子,姍姍和依依分不清誰是誰的聲音,但是感覺情形不對!
她倆拍門,也沒人理她們。依依飛跑下樓,去西大廳找徐鳳和甄越山他們。
依依氣喘籲籲地跑進西大廳,說,不好了!三小姐和四小姐在房間裏哭呢!
眾人心裏一沉,莫非三小姐和四小姐打架了?打架打哭了?
徐鳳更是發愣。婉兒別看小孩子脾氣,實際是很乖的,整天沒心沒肺的樣子,怎麼會哭了起來?
【其實,人是哭著來的。學會了哭,才學會笑的!從人的生理機能來說,哭,付出的氣力少,很容易。笑,很艱難。不僅要付出力氣,還要付出複雜的情緒思維!
君不見,到處都有哭喪著臉的,像別人借了他八百吊錢不還了似的!如果讓一個人笑上一天,會把他累癱的!扯遠了!】
甄越山說,走,去看看怎麼回事!
眾人趕緊出了西大廳,呼啦啦向後院跑去!
明旗跑得快,幾個飛躍就奔到了前頭。他上了三樓時,看到姍姍正在拍門,焦急地喊著,三小姐、四小姐!開開門!
明旗過來,聽到屋裏女孩子們在哭!明旗就拍門,喊道,三小姐、四小姐!怎麼了?開開門!
等甄越山他們趕到,聽到屋裏的哭聲才漸漸平息下來!
眾人麵麵相覷,這是怎麼回事?三小姐四小姐躲在屋裏哭什麼呢?看到眾人呼啦啦往樓上跑,後門的隨從不知咋回事,也跟著上來了。
甄越山喊道,婉兒琳兒!怎麼了?先把門打開!
屋裏有人走動,拉動門閂,琳兒打開了門!
眾人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隻見三小姐四小姐滿臉淚痕,披頭散發的樣子,好像大哭了一場!可她們的表情卻是喜笑顏開,笑得燦爛如花!
兩個人都換上了新衣服,一紅一白,靚麗無比!
眾人發蒙。徐鳳也跑了過來了,看到二人的樣子,也嚇了一跳!這是什麼表情,到底是哭是笑?
徐鳳感覺僅僅過了一天,婉兒變了!
她倆隻不過離開了一個晚上,回來就有了些變化,徐鳳隱隱約約感覺陌生的氣息在彌漫。她顧不得多想,趕緊問婉兒,說,你倆哭啥?
婉兒說,沒有哭啊!
那麼多人都聽見了,還說沒哭!她倆那微微紅腫的眼皮更是掩藏不住的!
徐鳳又問琳兒,說,怎麼好好地就哭了起來了呢?
琳兒張口結舌,瞞是瞞不過去的!她就看婉兒。
婉兒說,沒事!哭著玩!
徐鳳聽黃雲說起過婉兒在黃飆橋蛇神廟的戲樓上時,婉兒就莫名其妙地大哭過!在通判府還哭,黃雲問婉兒為啥哭,婉兒就說,沒事!哭著玩!莫非這次和那次一樣,婉兒又是沒事哭著玩?
這兩次哭可不是一樣的!那次是為柳枝俏的死,是痛哭!這次是為和盈盈的重逢,是喜極而泣的大哭!可兩次哭,都不能說出真相的!所以,婉兒就說,沒事,哭著玩!
徐鳳好像明白了,就嗔怪婉兒說,你喜歡沒事哭著玩,咋把琳兒也弄哭了?連累這麼多人為你擔心!
甄越山等人聽徐鳳這麼說,認為她們姐倆最熟悉,婉兒好沒事哭著玩的!可沒事哭著玩,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呢?婉兒稀奇古怪的,還有這麼個沒事哭著玩的習慣啊!
歐陽夫人也過來了,說,你看看,都哭成這樣子了!頭發都亂了!有事別悶在心裏,說出來好受些!是不是想家了?
歐陽夫人的猜測是出於人情常理,可對婉兒琳兒不管用。
婉兒的命就是書生張敏謹的一滴血支撐著,將來不是,現在還是。她和張敏謹就和一個人一樣,她不掛念張敏謹,張敏謹也不需要掛念她,何況她新生後,根本就沒有家!琳兒更沒有家和親人了,四海為家!
唯獨有家的該是徐鳳,她和婉兒黃雲是一家,是大道道義中的一家人!婉兒還沒意識到,因為徐鳳就在旁邊!徐鳳和婉兒是母女關係,她關注孩子超過黃雲了,她也不會想家!
那些跟班和隨從們有塵世間的家,若果想家,他們才想家呢!
見婉兒和琳兒都搖頭,歐陽夫人就說,既然沒事了,大家散去吧!來,我給你倆梳梳頭發,一會下去喝茶去!
甄越山率眾人下了樓,一路上,眾人議論紛紛,都說這兩位小姐太奇怪了!哪裏有哭著玩的道理!
甄越山則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婉兒一句沒事哭著玩好像很牽強,她們哭得很凶呢!不像一般小女孩撒嬌,沒事抹眼淚玩,這事不是那麼輕描淡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