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在……我在哪裏……”一片黑暗中突然出現一個聲音,那聲音很輕很輕、又很微弱、一頓一頓,就像簷前冰淩的熔水,滴落在濫棉絮上,奇怪的是,它卻響徹整個空間。
“我?我是誰?”聲音像蚯蚓的夢囈,再一次響起來,恍恍惚惚,迷迷茫茫,讓人覺得,這個人依然在酣睡中不曾醒過來。
這時,那人上方突然出現一道光暈,像瑩光凝聚的利劍刺出的一個口子,那裏麵,仿佛存在了個不可知的神秘世界。
光暈快速地向他接近。擴散,終於,讓他的視覺有了用處。黑暗中,絲絲縷縷的銀線,像穿洞的光束,刺到他的臉上。他的臉,開始是那麼的蒼白,不,應該是絕望後的慘白。光芒如同攜帶了神奇之力一樣,很快,這人臉上的慘淡之色,就像淌上沙灘的海水,漸漸退去,湧現出一片燦爛的石榴花般的風景線。
光,這是任何生靈都不可或缺的,希望擁有的,它代表著生命,至少對這人來說,是這樣!渴望;是那種從心底溢出的強烈的渴望之欲,非常激烈,有一股貪婪的衝動,想上前將它死死地摟住。
可是,他卻使不出一點力氣。很奇怪,明明能感覺到四肢的存在,卻沒有任何能力支配它,好像這四肢就是鑲配上去沒有知覺的零件。
光暈每逼近一線,它的麵積就增大一層,來到那人麵前時,已經變得無窮大了。光芒太過刺眼,像一張遮天的大幕,逐漸將這人抱攏,使他慢慢地消失在光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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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陳玄倒在地上,四肢鬆軟無力,像喝醉了酒,像著了邪魔,不能站起來,他也不想站起來。腦中靜靜地回想著剛才的一幕,可是,又像一本扯亂了的日記,根本整理不出任何頭緒,連自己是誰,也不能從記憶中拉出一點線索。
“我是誰?”我是誰?這便成了他當前首要解決的問題。
好一會兒,陳玄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拍掉衣服上沾住的泥塵、草屑,碎葉。然後抬起頭,搖一搖,幌一幌,看看周圍環境。
“這……”陳玄看到周圍的景色時,不禁暗然失色,搜遍腦中儲存的記憶;自己絕沒有來過這個地方,也不曾聽說過有這麼個地方。
四下看了一會兒,才看清,自己所處的位置,是兩座高山交錯的地方,大概就是屬於山坳的那種地方吧。為了弄清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陳玄從旁邊已經枯腐的樹枝中,找出一根還能用的粗朽枯枝做拐杖,拄著它,一步步向山上走去。
他邊走邊想,分析著自己來這裏的經過。模模糊糊中,陳玄想起了一些敲碎的片段,隻是那疊印的畫麵很不清淅,又不真實,不像自己的記憶,倒像破爛中撿出來的陳年舊夢。
身體有一股虛脫的軟弱,腳步像醉漢一樣飄浮,宛若跋涉在齊腰的雪地,一步一跌,兩步一搖,從山坳到山腰,就用了陳玄兩個小時時間,因為中間不曾停下來休息,連小坐也沒有坐過一會,所以此時的陳玄,呼呼喘著大氣,同時口幹舌燥,身困人乏。直到現在他才想到,自己首先應該去找水源,據說;人可以不吃飯,但不能不喝水,所以水就必須要有,不然,等天一黑下來就沒有機會了;先不說這森林中有沒有什麼危險存在,就一天時間不喝水,自己還能不能在這種情況下繼續做自己要做的事,說不定還要嗚呼了之呢。
可自己已經到山腰了,隻要再上去一點,就能觀察到周圍的情況,現在不能放棄,放棄就意味著危險,也就是徹底的失敗。陳玄靠在樹上休息,咬了咬牙,狠下心來,忍受著口中難耐的幹渴,繼續向前走去,也是去尋找希望。
山路坎坷難走,特別是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因為樹大藤茂荊密,刺攔棘阻,上麵有濃葉遮天,底下的泥土,水分又多,顯得像浸水的海綿,溜溜滑滑。坡度大點的地方,如果沒有可供著力的支撐點,連一步都走不上去;若是在途中遇到什麼巨石腐木擋道,就隻能像當年躲避倭日的碉堡那樣繞開行進,如此一來,陳玄到達山頂需要的時間也就增加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