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酒品還不錯,什麼都沒做,”她曲起雙腿,側著頭枕在膝蓋上,“隻是叫我不許搶你的酒。”
這樣的答案似乎出乎他的意料,他定定地注視著她許久,唇弧漸漸彎起,“就這樣?”
“就這樣。”她微笑著點頭。
他的身子漸漸放鬆下來,靠到身後的牆上,雙眸輕闔,眉宇間顯現出淡淡的酒醉之後的倦意。
她無聲地笑了笑,回頭看向逐漸染上紅霞的浮雲。
“這十多年以來,昨晚是我睡得最好的一次。”他突然開口。
她的唇角抑不住地揚起。
這樣一個不允許自己出任何差錯,將所有事情都掌握在自己可控範圍內的人,昨晚終究還是在她麵前卸下重重防備,與她大口飲酒乃至醉得猶如一個純真的孩子,甚至放心地把自己交給她安眠到天亮,不是麼?
下了塔樓,天色已大亮,路上行人極少,整座京都尚在沉睡之中。
此時分道揚鑣,正是時候。
寧天歌撣了撣身上的褶皺,這身衣服她竟然穿了半個月,自己都覺得有股異味,虧得墨離昨日還不嫌棄地與她近身接觸。
“殿下,你的安王府在左邊,我的寧府在右邊,咱們就在此分手吧。”她隨便地朝墨離拱了拱手,轉身就走。
走了十多步,便覺得有些不對,一回頭,墨離就在她後麵不緊不慢地跟著。
“殿下不回安王府,跟著我做什麼?”她索性站在原地等他過來。
他悠悠地踱到她身邊,才道:“你昨日便出了大牢,結果一夜未歸,今日突然回去,不覺得有我在更好解釋?”
“有什麼好解釋的。”她接著往前走,“我父親他很了解我的行事風格,也從不過問我的事情,我昨晚未歸,他會等是一定的,但不會過多擔心。至於別人麼……那就更沒解釋的必要了。”
“但在他人眼裏,你還是那個風一吹就要倒的大公子。”墨離一語戳中重點,“寧大公子好不容易出了大獄,結果卻不知所蹤,今日突然又好端端地出現在他們眼裏,這不是讓人覺得很奇怪麼,但如果他們的大公子去了安王府……”
他別有意味地一笑,“那結果自然就不同了。”
“殿下,我怎麼覺得你別有居心?”寧天歌不客氣地瞟他一眼。
“佛家有雲:心中有佛,看人即佛。反而言之,則不然。”墨離不急不徐地還擊,“由此可見,你心裏的想法是為不正。”
“我心中本來就無佛,又怎能將殿下看成佛。”她轉身立住,黑亮的眼眸在朝陽輝映下光彩逼人,“難道殿下心裏還有佛麼?若不怕被我笑話,你大可回答說有。”
他的眸子倏忽幽暗,如天上的星辰被烏雲遮蔽,默默無聲地注視她良久,他舉步往前行去,晦沉的話語飄蕩在京都清冷的空氣中。
“我心中的佛,早已隨我母妃入了地獄!”
一路無語,寧天歌默默地跟在墨離身後兩步開外,這個時候,這樣的位置與距離最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