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主簿。”馮兆昌低沉的聲音提出警告,卻在皇帝身後朝她搖了搖頭。
皇帝卻並未發怒,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她無聲地彎了彎嘴角,事情到了這一步,皇帝若仍一心偏袒墨承,她的忍耐又有何用!
微吸了口氣,她徐徐吐字,“太子隻為一己之私,不惜殺害他國公主,偽造假證,串通他人陷害手足,其心可誅!”
“罔顧兩國邦交,不惜挑起戰端,置百姓生死於不顧,視戰火紛爭為兒戲,其行可恨!”
“如此罪惡滔天的行徑,可謂罪孽深重,罪大惡極,絕非一國儲君之所為!”
“皇上,大廈之所以屹立不倒,在於基石是否堅固紮實,一國得以昌盛永繼,則在於是否能有一位心懷天下的仁義明君,微臣以為,以太子的品行,斷不足以繼承東陵大統,斷不能成為一代明君!”
錚錚之言,字字珠璣,切金斷玉,擲地有聲,在殿內久久不絕。
皇帝微眯了眼睛,象是初次認識她一般盯著她,眼中時而精芒閃爍,時而晦暗如深。
會動怒麼?她已管不得。
話說到這個份上,要怎樣判定已是她無法左右之事,但有個問題卻如梗在喉,必須得問。
“皇上,微臣鬥膽,想問皇上一個問題。”
皇帝凝著眉目,沉聲道:“說。”
這是他今晚給她的第一個回應。
寧天歌語聲平靜無波,“晗月公主被殺一事,若要查清其實並不難,微臣都能看得明白的事情,以皇上的睿智英明,又豈能看不出?可是微臣不懂,為何皇上明知太子有疑,仍將疑點與證物處處壓下,不加罪責,反而讓安王來承受這些本不該由他承受的罪名?”
“這是朕的家事,也是你能過問的?”一直未曾表態的皇帝卻在這時勃然大怒,“寧天歌,你的膽子未免太大了些,竟敢過問朕與自己兒子之間的事。”
“帝王的家事,從來都是國事,更何況還是關係到一國安定長盛千秋的大事。”寧天歌眉色不動,仿佛未感覺到皇帝暴漲的怒氣,“皇上若不願回答,微臣自是不敢再問,但隻希望皇上能為東陵百姓擇一位優秀的儲君,以繼皇上大業。”
“寧天歌,你逾矩了。”皇帝微斂了怒意,眉目間仍可見沉怒之色,“這不是你該管的,也不是你該問的。今日朕且不與你計較,若有下一次,但不輕饒!”
寧天歌聽得想笑,她倒想看看他是怎麼個不輕饒法。
“皇上息怒。”馮兆昌上前一步,作了一揖,“寧主簿年輕氣盛,難免有心浮氣躁的時候,出言頂撞了皇上還猶且不知,皇上您千萬莫與他生氣。”
皇帝斜眼看他,“馮卿,今晚進宮,是你的意思還是他的意思?”
馮兆昌不驚不動,“是寧主簿來找臣,請臣作個見證。”
皇帝一聲冷哼,“找你來,就能左右得了朕的決定,還是想約束朕?”
“微臣不敢。”寧天歌不鹹不淡地應了一句。
皇帝不想有太多人知道,那她便隻請一個,但這一個,必須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