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說的,是不久以前楚老爹沒出事時候的事。
那時日楚眉才回來一次,楚老爹刻薄林子謙,林子謙與那小丫鬟曖昧不清,惹得楚老爹腦袋貓眼。
木子也閑著,閑著無事便常去酒樓喝上兩杯。東紫樓的桂花酒是未陽城出了名的陳釀,木子要了一壇子酒,兩碟花生米,一個人頗為淒涼的喝起來。
他正喝上頭,隔壁桌子來了倆漢子,模樣很是粗獷,聲大如雷,要了幾壺酒,坐下來就開喝。
本來木子是預備走人的,奈何那兩位說話聲不偏不倚的恰好傳進他耳中。
一個長著絡腮胡的漢子灌了一大口酒,滿麵紅光道:“哥幾個這下發財了,給姚二爺辦事,可是比旁的那些人來錢快,以後你學者點,發財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另一個穿著青布衫的漢子道:“大哥說的是,那姚二爺果真是個爽快人。隻不過辦了這樣的事,日後糟了報應怎麼辦……”
“說什麼胡話。”絡腮胡截住了青布衫的話:“那人錢財,□□,怕什麼報應,若是誰真的遭報應早就遭了,現在都沒有動靜,怕是老天爺都不管這檔子事兒。怪隻怪那個買米的老頭有眼無珠,衝撞了貴人還不識好歹,非要爭個所以來,這不尋他麻煩尋誰的麻煩……”
青布衫忙點頭說是。
這邊木子聽著聽著起了興致,主要是他家老爺也是賣米的,不知道那個同行這麼倒黴。
隻聽那絡腮胡又說:“放心,幹了這一次,咱們以後就幹點人事,若那賣米的真的去見了閻王,大不了以後咱們兄弟兩給他燒點紙錢也就是了,左右又不是咱們讓他死的。”
“大哥,可是我聽說那買米的背後有人呢,說是什麼女兒嫁進了官家,若是那官家追究下來,可了不得……”青布衫的語氣似乎有些糾結。
絡腮胡冷哼一聲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老頭的女兒不過是嫁給人家衝喜的,誰知道那官家的人有沒有把她當人看呢。明明是個市井的女子,卻還要巴巴的去擠大戶人家的大門,作死而已,所以你莫要怕。”說罷咕嚕咕嚕的喝了一大口酒。
木子覺得有些意思,還想著聽下去,豈料小二哥端著一盤飄著濃香的回鍋肉經過跟前,不留心絆了一跤,那盤回鍋肉係數撲在他臉上,他盛氣淩人的罵了小二哥一頓,便氣衝衝的回來了。
“後來老爺被捉了,小的想起來不對勁,問掌櫃的他們是誰,後來也去尋了,就,就被打了一頓,然後他們說此事和老爺無關,但若是小的說出去,就,就饒不了小的,還讓不了小的在老家的老娘,他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木子說著眼眶有些泛紅,不敢看楚眉。
木子本來就是個沒長心眼的,人家這麼一說,一威脅,他就信了。
楚眉擰著眉不說話,木子有道:“小姐,你打死我吧,我,我……”見楚眉依舊不言語,便扭頭跑了出去。
楚眉執著筆,看畫好的二叉樹沒法子補充,又換了一張紙,刷刷寫了一封信,拿來信封封好了,去院子尋木子。
在院子轉了一圈,沒有看見木子的影子。楚眉推開柴房的門,隻見木子拿了一根麻繩掛在房梁上,在下麵打了個死結,腦袋方要放進去,楚眉大喝一聲:“你給我下來。”
木子一個激靈,滾了下來。
楚眉提著他的領子大聲道:“我又沒有要你去死,你死什麼死?”說罷將手中的信丟到他麵前:“你跑去榮國府,將這封信給李大人,然後把那些個人的地址告訴我。”
木子訥訥道:“小姐,你不怪我麼?”
“怪你作甚?你不是還有老娘嗎,你死了指望我養你娘,給你家傳宗接代?”楚眉挑眉,站起來:“快些去,這會兒算是將功補過,遲了拿你問罪。”
木子蹦起來,一臉為你出生入死的模樣,說了上回他挨揍的桂花街,便拿了信匆匆出門去了。
楚眉進屋去拿了頭蓬,後腳便出了門。
要說這木子腦子著實少了跟筋,原來在楚老爹的米鋪做事,後來楚老爹看他沒有那個頭腦,又可憐兮兮的,便叫他跟著自己當小廝使喚了。
木子跑了半裏路,這才想起來,楚眉一個人去尋那些五大三粗的漢子,若是出了什麼好歹,怎麼辦?他這麼一想,又折步回來,回來後發現楚眉已經走了,不知走的哪條街,於是他又隻好揣著信跑去尋李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