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馬上就要過去了,可夏鏡還是沒醒。她的小腹已經有了微微隆起的痕跡,可她卻越來越單薄,有時開窗透氣,拂過的一陣微風都好像能把她吹得飄起來。
這一天秦淮把我叫到辦公室。我知道已經到了最後的時間,他表情凝重,我也沒等他開口,便直接道:“手術吧,我簽字。”
他似乎想安慰我,但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了字,回到病房就遇上了夏鏡的父親。
這幾個月我一直沒有離開醫院,他也是天天都來,可每次見麵對相對無話。除了抱歉我不知道還能對他說些什麼,可他明顯不想聽,所以就隻剩下沉默。
然而今天他竟主動和我說了話:“簽了?”
“是。”
他看了我一會兒,歎了口氣:“算了,你也不容易。”
說實話我有點驚訝。我知道夏先生一直不喜歡我,這一點在我和夏鏡在一起後表現得尤其明顯。其實我完全理解他,換做是我,大概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女兒和我這樣的人攪在一起。
所以他冷不丁和我說話,我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夏先生……”
“咳,”他蹙眉清了清嗓子,“這是什麼稱呼,讓旁人聽見像什麼樣子。”
我一愣,他有點尷尬地看我。我認真想了一會兒,鄭重喚道:“爸爸。”
“嗯。”他應了一聲,隨即轉移話題,“手術在什麼時候?”
“明天。”
“你……”他看了我半晌,沉沉道,“我能看出來,她在你心裏無可替代。你為了她放棄自己的孩子……”
“謝謝爸爸理解。”我勉強對他笑笑,“但夏鏡一定會很生氣。終究是我自私,不論為什麼,我都不能放她走。”
“不說這些。走吧,進去看她。”
剛一進門,一股清香撲麵而來。夏鏡的床頭,一大捧淡粉的玫瑰嬌豔盛放。我拿起一旁的噴壺灑了些水上去:“爸爸每天來都帶著鮮花。夏鏡最喜歡粉色,她肯定很開心。”
“和她媽媽一樣,就喜歡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夏鼎搖搖頭,“都是陸澤的父親種在花園裏的,他知道小鏡最愛這些。”
我僵了一下:“陸澤那裏……有結果了嗎?”
“判了三年。不過這次他傷得太重,又有立功表現,可以申請保外就醫,這兩天可能就要回醫院。”他歎了口氣,“真是作孽。原來我總怨你,可仔細想想,何嚐不怪我自己?如果我把小鏡照顧得好一點,就不會出陸澤的事,你們也不用吃這麼多苦。都是上一輩作孽,下一輩受罪。追根究底,我也算始作俑者。”
“爸爸,沈涼山和沈昱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我,這件事和您沒有關係。”
“可是把陸澤攪進去,我要付很大責任。他母親死得早,是他父親一個人把他帶大。他從小就很優秀,心地也好,如果不是我沒處理好他和小鏡、小影的關係,他也不會……唉,老陸在夏家幹了一輩子,陸澤出了這樣的事,我怎麼對得起他!”
他越說越激動,不僅聲調拔高,最後還狠錘了一下大腿。我連忙勸道:“爸爸,夏鏡聽了會難過,您不要這……”
“陸……”
“爸爸,您說什麼?”
“我沒說話啊。”
我們兩個同時猛地轉頭去看病床上的夏鏡。她仍像往常一般靜靜躺著,但蒼白的眉頭似乎微微斂著。我連忙跑到她的床邊:“夏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