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夏季的日子並不好過,尤其是在八十年代,多數人不認識空調。
在西部的一個小城裏,人們忍受了一天的陽光焦烤之後,終於盼到了月光。但是,悶熱潮濕的空氣依然把人們蒸得汗流浹背。城市的小巷裏坐滿了打蒲扇的人,無論小朋友還是老爺子,都樂意上身赤裸裸的,享受一絲晚風的撫摸。
“李字胡同”在城中心的一個角落裏。胡同口的小店裏,晚輩正給長輩一上一下拉著頭頂的扇子。玩耍歸來的孩子們擠在門口爭著買冰棍吃,而一同歸來的小民子卻飛快的跑回了家。
大家都知道小民不吃冰棍,起初以為他沒錢買。有一次,小店老板叫住他,要免費給他吃,小民子隻說聲“不要”就又跑回家去了。
人們逐漸發現小民子每當酷熱難耐時,都是往家裏跑。小夥伴們猜測他家裏一定有更好吃的雪糕,一定比小店裏賣得好吃。胡同裏的大人們的認識則比孩子們更進了一步,他們認為問題出在小民子的爺爺身上,因為李老爺子也是越熱越匆匆地往家裏跑。當人們都遠避蒸籠時,爺孫倆的行為是不被人們理解的。
有人想去他們家看個究竟,卻發現爺孫倆進屋以後,門都被上了鎖,窗子關得嚴嚴實實。有些眼尖的人曾說隱約看到屋裏有熒熒的綠光,而幾乎所有人都感受到從門窗縫隙中滲出的冰冷涼氣。
2、
小民的父母工作忙,把他放在爺爺那兒照料。小學二年級的小民很懂事,並不到處瘋跑瘋玩,省了爺爺不少心。
夏天的悶熱是難熬的,一天,小民子向爺爺要一毛錢賣冰棍。李老爺子看著瘦小的孫子被曬得黑乎乎的,就拍著他的腦袋說:“孫子,吃那東西傷脾胃,爺爺有個好東西讓你看看。”
小民看到爺爺碩大的身軀抖了一下,剛毅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爺爺把門窗關嚴,帶著小民來到裏屋。老爺子緩緩挪開牆角的衣櫃,露出一個矩形門洞。
兩個人低頭進去,空間很小。打開手電,亮光下是一個動物的骨架靜靜的趴在矮桌上。矮桌上滿是厚厚的灰塵,而骨架白森森的一塵不染。小民縮到爺爺身後不敢說話也不敢動,抿著嘴唇瞪大眼睛看著。
李老爺子把手電光照在四周的牆壁上,終於發現了一塊鬆動的磚。取出磚,小民看見磚中嵌著一把鑰匙。爺爺摳出鑰匙,走到骨架前,把手伸進骨頭的間隙中。小民這才看清楚,骨架裏有一個布滿鐵鏽的小盒子,跟飯盒很象。爺爺把鑰匙插進盒子裏,喀嚓一聲,盒子被打開了。
這時,隻聽見呼啦的一陣聲響,仿佛房子要倒塌了,嚇得小民縮緊了脖子。忽然一陣綠光襲來,小民看見鐵盒的縫隙中射出一道道熒光,照在四周的牆上,閃現出一福福的圖案。小民發現牆上的圖案都是動物造型。小民數了數,一共十二幅,原來是十二生肖。
再看那副龐大堅實的骨架,已經轟然崩塌,碎骨落了一地。爺爺猛得掀開盒蓋,牆上的圖案消失了,小屋裏充斥著綠光。小民忽然不覺熱了,他感到圍繞自己的冷氣順著全身的血液遊走,帶走所有多餘的熱量,透入骨髓的清涼,怡人而不覺得寒冷。
爺爺沒有說話,就這樣,取出了寶物,是個綠色的細口透明的花瓶,瓶口有個塞子,瓶肚裏還有半瓶水一樣的液體,也是透明的。從此,夏天對小民子來說,變得幸福起來。爺爺給小民做了幾條規定:不準向別人透露關於綠光花瓶的事,包括父母;不準開著門窗取出花瓶,一定要關嚴鎖好;不準私自取出花瓶,必須有爺爺在場。小民向爺爺保證說:“一定做到!”
但是孩子畢竟是孩子,一天,爺爺去開老幹部會議,小民滿頭大汗的回到家,不見爺爺隻好拿家裏錢賣冰棍吃。到了胡同口小店,孩子們發現他也買冰棍,都圍著他好像見了外星人。店主見到也是一驚,道:“呦!稀客啊!”說著遞去兩根冰棍,大喊:“不要錢,請你吃!”小民沉浸在人們異樣的眼光裏,渾身難受,沒有接冰棍,象往常一樣跑回了家。
3、
小民決心不吃冰棍,他飛奔回家,鎖上門,關上窗子,來到裏屋。
他俯身用力搬開遮掩門洞的櫃子,地麵落滿了汗水。高溫使他忘記了爺爺定下的規矩,他從牆壁抽出那塊鬆動的磚,取出鑰匙,走到鐵盒子前,迫不及待的打開了盒蓋。綠色的光又一次射出來了,牆麵上又現出鮮活的生肖圖案。小民小心翼翼的把花瓶捧在手裏,頓時遠離了酷暑,走進清涼的世界。終於擺脫了燥人的高溫,小民的心平靜下來,好似如鏡的湖麵。
而越靜的湖麵越經不起騷動,哪怕一縷微風也能激起漣漪。小民的目光直直的落在花瓶瓶塞上,他曾問爺爺:“瓶裏的液體是水嗎?”爺爺隻說:“那是毒水,哪怕輕輕聞一下也會死,所以千萬不能打開。”可有天夜裏小民上廁所的時候卻發現爺爺竟然打開瓶塞在拚命的嗅著那毒水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