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苛的臉上寫滿了疲倦,他的聲音很溫和,“我聽到了,我知道你也聽到了,可是隻要聽到也說沒聽到,看見也說沒看見不是就沒事了嗎?”
安靜吃驚地看著謝苛,謝苛的頭漸漸抬起來 ,他的眼眸中盈著淚水:“安靜,你要記住,不管聽到還是看到,都說沒有,不要做第二個紫紫。”
謝苛是對的,或許被繃帶包裹起來的古老師已經發生了質的改變,或許他想逃脫,但支架和繃帶成了最好的裹屍布,實實在在地束縛了他的行動。
謝苛不知道現在這種形態的古老師還能不能被稱之為他,或者稱為它更合適。他和安靜走得很快,每跨下一個台階都能聽見古老師的頭顱磕碰台階發出的悶響,每走一步,謝苛都會從牙縫裏蹦出一句仇恨,“你終於嚐到被束縛的滋味兒了?這種感覺好受嗎?”
安靜一聲不響地走在謝苛身邊,小手始終緊緊攥著謝苛殘破的衣角。這樣的謝苛是陌生的,但卻令她心疼,她不知道謝苛正在承受怎樣的心理折磨,但安靜知道,隻要是個有正義感的正常人,在經曆了謝苛經曆的這些後都會瘋狂。
二樓教師宿舍的門洞開著,裏麵還透出微弱的光,樓道裏的漆黑將這絲亮光映襯得極不尋常。謝苛和安靜對視一眼,謝苛的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安靜卻看懂了,謝苛說的是:“小心。”
宿舍裏空無一人,白熾燈泡亮著,但很淩亂,被褥散開,有半截拖在地上,衣櫃的門大開著,有一隻衣架斜伸出一角,乍一眼望過去像偷窺者的手臂。
謝苛的視線停留在了桌子上,抽屜被完整地拽了出來,東西散落一地,無非是幾張舊報紙和半盒火柴,還有一直黑色的筆記本。
安靜和目光不由自主地投過來,確定地點點頭,謝苛心裏一緊。看來有人先他們一步來過教師宿舍,已經把這裏掃蕩了一遍。安靜所言不虛,那隻黑皮包確實曾屬於這間宿舍,隻是現在,這個詭異到令人膽寒的道具不見了,好在被安靜提到過的筆記本還在。
在沒有確認是否隱藏著危險之前,謝苛不想動這裏的任何東西,他把視線投向牆壁,很遺憾,哪裏沒有門,仿佛那間浴室從來不曾出現過。
安靜感到肩膀痛得厲害,單手捂住傷口,說:“我沒有找到你說的那間浴室。”
安靜的痛苦提醒了謝苛,既然沒有浴室他也不想死鑽牛角尖,如果這間宿舍原本就屬於古老師,將他的屍體放在這裏也算使得其所。
謝苛三兩下就把古老師推進了床底下,看著發愣的安靜,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們要抓緊時間,如果你不想等會兒失血昏迷,現在最好讓我給你包紮。”
安靜臉上哦表情凝固了一下,咬咬牙走到謝苛身邊。
說實話,兩個活人坐在床上,一個死人躺在床下,這樣的感覺不好,謝苛想,任何人都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和經曆。
安靜傷得很厲害,傷口很深,安靜曾告訴謝苛,她肩膀上的傷是在和大老鼠搶奪黑皮包時被老鼠尾巴掃傷的,可是謝苛細心地發現傷口處有幾個明顯的齒痕。沒有及時得到醫治,安靜肩膀上的皮肉開始潰爛,發出死老鼠特有的氣息,這讓安靜臉上的驚恐一覽無遺。
謝苛很想說幾句安慰的話,但他不知道能說點什麼,隻好咬緊牙關,他的淚水在眼眶裏滾動,安靜的傷口是最好的說明,謝苛能夠想象到那場被安靜輕描淡寫敘述的孤身探險是怎樣驚心動魄,死裏逃生的安靜卻隻字未提。
“安靜?你的衣服上沾染了太多的血,會嚇到同學們的。如果你相信我,就在這裏把衣服換掉,換上我的。”衣櫃裏有兩套幹淨的換洗衣物,那是謝苛第一次走進教師宿舍就發現的。
安靜臉上泛起一層紅暈,但還是溫順地點點頭。
謝苛隻是背轉過身,連眼睛都沒有閉上。他不想離開,也不能離開,換衣服安靜最多隻需要一分鍾,但一分鍾內有太多的變數,謝苛不想因為這一分鍾的疏忽永遠失去安靜,他寧願背負猥瑣者的罵名。
當然,這麼幹坐著等待安靜換衣服十分尷尬,謝苛沒讓自己閑著,他簡單地在斷掉的肋骨和手腕上打了層石膏,雖然行動有點僵硬,但至少能緩解疼痛。
做好這一切謝苛才意識到安靜已經很久沒發出聲音了,以安靜的性格,換好衣服後一定會來幫助謝苛,可是,坐在身後的安靜沒有聲息,謝苛連她的呼吸都感觸不到。
這一驚非同小可,謝苛猛地轉過身,驚呼從嗓子裏猛地竄出來,不由自主地謝苛倒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