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蘇幕遮以為白衣人又落下風時,斬落後的濃霧中忽然又凝聚成一條長龍,直逼魚蓑子麵門而來。
魚蓑子湛然有神的目光一凝,這條長龍立時被吹散了。
這一回合是魚蓑子敗了。
“好劍法!”魚蓑子開口道,語氣微顫,蘊含著磅礴戰意。他身後的濃霧激湧,一時竟躍出十餘把霧劍向白衣人斬來。
白衣人依然閉著眼,長衫被風鼓滿。
在他身邊的荷葉則一陣搖動,在長劍躍出煙水磯時,荷葉底十餘條霧鎖的長龍抬頭鑽出迎了上去。
西湖之上一片靜謐,鳥不鳴,水不響,即便是霧劍與霧龍的碰撞也是無聲無息的,
但在蘇幕遮眼中,此時的西湖上較錢塘江大潮還要激烈。
龍來劍去,劍消龍散,鬥的是難解難分。
霧鎖的長龍張開猙獰的大口向長劍咬去,雖無聲,但蘇幕遮的腦海中已響起了龍嘯。
二人劍道在這時也展現的淋漓精致。
長龍以攻為守,有去無回,剛烈至極,躍過之處,荷葉顫栗,水起波瀾。
但也不意味著白衣人空門大露,當魚蓑子有漏網之劍襲來時,他的腳下立刻會躍起一條霧龍與之盤旋。
魚蓑子前輩的劍雨則進退有度,揮灑自如,不疾不徐的將長龍斬落於煙水磯下。
這個世界真正的劍術在蘇幕遮麵前鋪開。
他們以地為宣紙,以濃霧為筆墨,以劍氣內力為筆鋒,筆走龍蛇的呈現在蘇幕遮麵前。
這幅畫若定格想來是極美的。
劍與龍激鬥越來越激烈,漫水霧盤旋,兩人之間漸漸集了厚厚的霧氣,全是將散未散的霧劍與龍。
蘇幕遮集中精神,看的如癡如醉,額頭上都興奮的泛起了汗水。
他終於知道為何江湖人會高手對決是世上最美的風景了。
他們早已無所謂招式,一橫一豎,一點一刺,都是才般的創造,經驗的凝集,精準的直覺。
他們全神早已融合在整個地間,一呼一吸,一草一花,一樹一水,時地利人心乃至肌肉的跳動都是他們的製敵利器。
招式的巔峰,算計的巔峰,內力的巔峰,在無聲無息間展開。
此處無聲,卻處處是殺機,處處是精妙武學的對撞,遠不是依舊拘泥於招式,拘泥於快慢能比的。
他們的劍已經有了靈魂,在劍道,在劍意覆蓋之處,妙到巔峰的招式信手拈來。
蘇幕遮正看到酣暢處時,突然,漫霧劍與長龍都消失了。
他這時才看見,魚蓑子已站起來握住了劍座上的蛟龍劍。
白衣人也將狼長劍提在手中。
如戲台上的帷幕突然拉開。霧剛去,倆人同時動了,一團白雲向一團烏雲迅撞去。
長劍在空中出鞘,劍光如霜寒。
他們沒有任何試探,因為該有的試探早已試探過。
他們劍尖一絲不顫,因為在霧散那一刻,他們已經有了自己的目標。
劍如流星,一去不返。
他們在賭,賭誰在占據了時地利人和。
這時,升上枝頭的陽光穿過霧,落在狼劍上的一滴露珠上,露珠又正好將陽光折射進魚蓑子的雙眼。
刹那間,魚蓑子雙眼如盲。
時?算計?不得而知,魚蓑子斃命就在這刹那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