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第四天來了五六個工人,由英子帶著把老鷹的辦公室搬個一幹二淨,英子則負責整理老鷹的文件資料等等,因為她一直是老鷹的助理,自然比較熟悉。
第五天上午經理室搬進了全套嶄新的辦公家俱,王、張、羅、古四位都對新家俱表示了自己的意見,反正再新再好都總會讓人說出點不盡人意的地方。而我認為這家俱不錯,不過擺設的方位應該在窗子邊,這樣看文件累了可以看看窗外的風景。由於我的意見比較新穎和對健康有益,結果被一致采納!
下午,英子跳過來問我要不要一起吃飯,我說好啊,不過是不是算約會?
她說隨便,如果不算約會那就AA,如果算約會那就得我買單。
我說買單沒問題,但如果不算約會那我們就吃完拜拜,如果算約會那吃完就要去泡吧跳舞然後一起回我家。
英子嘻嘻嘻笑了幾聲說,你想**我?
我正色說,不是**,是YJ。
她想了一下說,好吧,如果你誘得到我也就沒問題!
華燈初上,我和英子坐在一個街口大排檔涮羊肉。
“你喝啤酒嗎?”我問。
“不,我隻喝白酒。”
“哈,這麼拽!我以為女孩子隻會喝點紅酒之類的。”
“錯!我從不喝紅酒,因為我喝紅酒一喝就醉。”
“哦?還有這事?”這個小家夥總讓我驚奇,教我如何能不喜歡她呢!
我們一邊喝一邊還聊了點別的,但很快就開始聊她的吸血鬼了,似乎她對於這個世界存在吸血鬼深信不疑。
“你真的以為會有吸血鬼嗎?”我笑笑問她。
“當然有,而且我還感覺它可能就在我們身邊,”英子說得很鄭重。
“這麼可怕?嗬嗬,”我最近總愛用這種笑聲,也許是上網多了。
“有什麼可怕的,你看過《吸血迷情》嗎?裏麵的吸血鬼真的好帥好帥,而且還能永遠不死,”英子一臉向往狀。
“那是電影,吸血鬼哪能都長得帥啊。”
“你見過嗎?你怎麼知道它們不帥?”
英子不高興我潑冷水。
不過我的冷水是潑定了:
“電影裏哪個男主角不帥的?現實中可能嗎?你真幼稚得可以啊。”
“我才不幼稚呢,你說的我當然知道,隻是我不願意去知道罷了,為什麼什麼事情都非要想得清清楚楚呢?給自己留一些夢想不是挺好的嗎?有時候真想傻一點!”英子說著說著黯然起來。
我也黯然,因為我被她的問題難住了,這種問題一般沒有正確答案的,隻要沾點哲學邊的東西是越模糊越朦朧就越好。
“嗬嗬,”我突然發現這種笑聲簡直是世界上最淡而無味的表達了,然而用途卻是最廣。
“嗬嗬,”英子也回了我兩聲幹笑,她竟也精於此道,又是一個意外。
“英子,”
我決定說點什麼以顯示我年長的優勢:
“你才多大?語氣怎麼象是飽經蒼桑似的。”
“我是飽經蒼桑了,一個人的磨難不能用年齡來衡量,是不是?”
“說是這麼說,可是就你這年齡,深圳都特區了你才出生,能經曆什麼磨難呢?”我又好奇了,事實上英子每時每刻都讓我好奇。
“心靈磨難算磨難嗎?”英子非常深沉地說,這回眼睛好象沒眨。
“撲滋,”我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趕緊找了紙巾抹抹嘴角。
“你幹嘛?”英子瞪著眼睛看著我。
“我說英子,你們這些小女孩,總是戀愛一回就想要驚天動地,失戀一回就以為曾經蒼海,再有個兩三回就說自己看破紅塵,洞察人世,嗬嗬,知不知道人生在世還有多少事情可幹?你那些破事我八百年前就看透了,我這不還活得好好的嗎?”我很認真地說。
“你也大我不了多少,還八百年呢,你這些大道理啊,姑奶奶一千年前就聽過了!”英子很不服氣我說的話。
“算了,算了,過幾年你自己會懂的,現在說了也沒用,這種事要自己去經曆了才會明白,”我舉起杯子伸過去輕輕碰了一下她的杯沿,然後先一口喝盡。
英子也拿起杯子喝盡。
五
這頓飯吃了很久,我們沒再去酒巴,直接就回了我家。
英子有點醉,但還能自己走路,當然我更願意扶著她。
進門後我伸手在門邊按開了燈。
英子馬上伸手關上了燈。然後用食指放在嘴邊“噓”了一下小聲說:“好美的月色!”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我們在門邊並看不到月亮,但今晚的月亮確實很清很亮,因為我的窗子夠大,窗簾拉開了一半,從外麵射進來的月色幾乎給這間屋子的每一件物件都鍍上了一層銀色。這是一種很柔和的光,柔和得在光和暗的邊緣仿佛起了一層毛剌。
我的屋子裏其實並沒有多少物件,連椅子也沒有,櫃子也沒有,甚至象樣的床也沒有。
但是地上鋪著一張明黃色的波斯地毯,真正的波斯地毯,也忘了它跟隨我有多久了,反正我搬到哪兒也會把它帶上。地毯中間繡著非常規則的圖案,那是一個又一個旋轉的黑色線條,也許它們代表了什麼意思,不過這個就隻有創造它的人才知道。
我曾經也想知道這些旋轉的線條倒底是什麼意思,但後來放棄了。因為我在每個時期、甚至每種心情看到它們時都會有不同的感覺,這個很奇妙,它們既象一個個結,卻又象一個個解開結的鑰匙,或許,這就是它們本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