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後,薑國迎使的車馬停當在襄城開置的一處驛站中。車駕才剛剛停滯。卓青垣便飛快的從馬車上鑽出來,驛站使臣誠惶誠恐的拜首迎接道:“薑國楊粟特此來迎接殿下。”
卓青垣一愣。緊接著明白過來。這人是把自己當成衛國二殿下司空仲詢了。能享受到這薑國的使臣給自己行禮,那感覺可是相當不錯,卓青垣也不說話,就這麼生生的受了這一禮。轉身走開去打量這個驛站,楊粟依舊誠惶誠恐的在他身後跟著。偶爾還會給他介紹介紹周圍的景物。
司空仲詢再掀車簾走出來的時候,梧桐已來到車轅下一張臉冰凍的可以讓人回去多披一件衣服。司空仲詢小心的問道:“梧桐壯士,哪個沒膽色的惹到你了?”
梧桐一抬指指著遠處那個耀武揚威的卓青垣冷冷道:“他怎麼來的?”
“那當然是坐車來的。”司空仲詢理所當然道。
梧桐還想說些什麼,卻聽聞身後傳來一針整齊的腳步聲,隻一回身看過去。隻見著一個白衣將領領著一眾士兵,列為兩行齊步往這走來。司空仲詢一道抬目追視過去。隻見白衣小將,身披鎧甲手握八尺長矛,薄唇緊抿,步履帶風一路分雲開路大馬金刀的朝著司空仲詢走來。梧桐默不作聲的將自己的雙腳站開成一個小弓步,戒備深嚴的盯著來者。
“薑國,諸葛青龍率隊前來迎接衛二殿下!”白衣小將諸葛青龍一路氣宇軒昂而過,近到司空仲詢麵前五六步處停了下來。隻手握拳,交於手掌之下做成一個拱手軍禮,聲如洪鍾的完成了自我介紹。
薑國,諸葛青龍。司空仲詢想了想,原來麵前之人正是薑國有名的玉麵將軍諸葛青龍,被派遣駐守邊城數十年不得回京。司空仲詢笑道:“青龍將軍久仰久仰。”
原本跟著卓青垣一路鞍前馬後的楊粟乍聞身後響起諸葛青龍熟悉的聲腔。頓時驚訝的回頭,隻見在葛青龍麵前隻身站著一個高挑秀雅的男子,身上穿著一件上好的冰藍絲綢袍子,衣服上用青綠絲線繡出細細的竹痕,純白滾雲的袖子和腰間那濃白羊脂玉與他頭頂上的羊脂玉玉簪照相輝映。鳳眸眼中藏著燦爛笑意,璀璨如星河耀目。再看他身旁站著一個短襟黑衣的侍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子。楊粟思及此狠狠的瞪了一眼卓青垣,之後巴巴地跑到司空仲詢麵前道:“薑國,楊粟,特來迎接殿下。”
“沒事沒事,那個也是殿下。”司空仲詢擺擺手笑道。原本已經跑遠的卓青垣回過身來卻不見之前跟在自己身後的楊粟,再一抬眼過去,卻見楊粟一臉狗腿模樣的跟在司空仲詢身後。他雙目當即圓瞪,大步流星的朝著楊粟走過來,本想一把揪過楊粟。卻不料梧桐伸手一擋,拽著卓青垣的衣襟就是一推。卓青垣沒料到敢有人對自己動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竟被梧桐推到在地。卓青垣怒目圓瞪吼道:“哪來的癟三。敢推你老子我!”
司空仲詢笑道:“沒事沒事,梧桐又不是故意的,而且這又不是衛國,你橫什麼。”司空仲詢這句話向說給卓青垣聽得,也像說給旁人聽的。卓青垣心裏當即罵了句娘,然後慢慢爬起來,用手掃了掃自己身上的塵埃。諸葛青龍不再看他,轉而對司空仲詢說道:“衛二殿下,奉我王的命令,末將將是負責各位安全的人,末將會一路護送諸位到薑國王都靖安城。今夜就請殿下,與諸位隨行一道在這驛站休息,稍作休整,明日我們再行出發。”
說完,就自顧自的帶著自己的兵馬到驛站四周圍守營。司空仲詢隻談笑應著。而後帶著梧桐跟著楊粟往驛站裏頭走去。卓青垣微微皺眉,他心裏隻覺得老大不爽,這要是在衛國敢有人在他麵前這麼囂張,他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讓他敢在老子麵前橫!老子如今,虎落平陽,被樹欺——梧桐不就是一棵樹嗎?卓青垣心裏暗自念叨著。
薑國的夜很冷,這個在入夜之後,司空仲詢就有很明顯的體會。現在才剛進入秋天,氣溫就這般清寒,讓他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月色入戶,司空仲詢茫然起身,順手撈過衣架子上的外套就肩披著,雙腳摸索著穿上鞋子。就往窗邊走去,吱一聲聲響,一扇木格子窗被他緩緩推開。人眼處是一地的銀光鋪滿大地,銀月清輝落在光潤的欄杆,屋瓦上。古老的青石板上泛著一層銀光,他伸手微微觸過窗沿,手上沾滿了一層銀白色的霜。原來是下霜了。
他忽然間想起,薑國的菊花是很有名的。不知這種時候,還能不能看到菊花盛開?也不知道在這邊城驛站中能不能看到那花中隱逸者。想來自己也睡不著,司空仲詢抬步往門外走去,在牆角處摸到了一把油紙傘。遂攜著一把油紙傘,推門步出門外。
小小的庭院中,司空仲詢轉過幾處小橋,踏過十幾塊青石板。泛黃的油紙傘上落了一層霜,看上去像是染上了歲月了灰。司空仲詢執傘步上一座小橋,對岸菊花正熱烈的開著,不畏嚴寒,不畏霜。司空仲詢心中愉悅,本想立即踏過小橋,走到那叢菊花前。卻忽的聽聞身後傳來一聲:“站住!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