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年疾奔追來,正巧看見這一幕,諸葛守受那當胸一擊已是重創,若然就這麼摔下來哪還有命?她當機立斷,側倒身子,滑步搶上,趕在他落地前墊在身下,仰麵朝天,張開雙臂相擁,穩住諸葛守的身子,卻被這股衝力撞得七葷八素,隻因她運在腿腳上的氣不及回收,五髒六腑隻得副皮囊護在外,變得異常脆弱,被這麼一擠壓,隻覺前心貼後背,胸腹內處一陣劇痛,眼前一黑,喉口發甜。她甩了甩頭,抿唇閉氣,硬是把湧上來的血氣壓了回去,雙肘撐地半支起身子,愣愣地看著無頭馬狂奔而去。
玄影,盧懷任相繼趕到,先前還在閃避亂竄的群眾也湊上來看熱鬧。經年隻覺得有千萬隻麻雀圍在身邊吱吱喳喳,也不知在說些什麼,擾得她耳中嗡鳴陣陣。這時,諸葛守又咳出一口血來,經年一驚,低頭見他呼吸急促,迅速點了三處護心穴,抬眼看向前方,隻看到一片塵土飛揚,又低頭看看諸葛守,反複幾回,終於定下心神,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身子交到玄影臂上,吐出一口氣,輕聲道,[快帶他去我們夜宿的民宅療傷。]
這時殿下撥開人堆擠了進來,他方才一直守在石板出口,先見一匹紅鬃無頭馬載著二人一屍飛奔出來,他一眼便認出那馬兒正是不久前慘遭不幸的愛騎,又見諸葛守拽著馬尾被拖在後麵,正自驚愕之際,經年從天而降,落在他身邊,二話不說急起直追,接著玄影和諸葛守一個接著一個跟了過去,無人與他細說解釋,更顯十萬火急,殿下深感大事不妙,遂也緊隨其後,隻是他腳程不快,是以沒看到之前的諸般場景,此刻見諸葛守滿臉是血地躺在玄影懷中,麵如土灰,雙目緊閉,登時大驚失色,抖手指過去,語顫不成言。
經年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待他回過神後開口,[道爺受傷不輕,性命堪憂,我叫玄影帶他去療傷,你也跟著好多個照應,事不宜遲,快走吧!]玄影抱著諸葛守走出人群,眾人紛紛讓道,他不敢走得太快,怕顛簸會加重諸葛守的內傷。經年見殿下還愣在原地,又用力拍了他一記,[快去啊!]殿下連[哦]兩聲,轉身跨了兩步,想想還是不放心,回頭問道,[那你們呢?]看看她又看看站在一旁的盧懷任。經年回道,[還有些事沒辦妥,辦好了就去找你們。]說罷揮手趕人,殿下欲言又止,皺眉看了她片刻,衣袍一拂,匆匆追趕玄影而去。
盧懷任見經年癡癡瞪著地麵發愣,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小妹子,你打算怎麼辦?]經年[嗯]了一聲,拍拍衣裙,轉頭看向殿下即將湮沒在人潮中的背影,隔了半晌才開口回應,[先把石板裏的東西收拾掉再說。]聲音波瀾不興,平淡無奇,隻見她左手朝心口上按壓兩下,咳出一口濃血吐掉,瞥見盧懷任一臉擔憂之色,不禁微微而笑,輕聲道,[盧大哥別擔心,經年沒事。]說罷順著來時路往回走,心下尋思該如何善後。
石板圍牆雖有符咒成界,但若然咒力失效,陰氣外泄,陰入陽體,活者遭難,所以,在驅散陰氣之前,符界絕不能破。而倘若不破,圍牆內陰霧難散,無頭屍身尚留主魂在體,照不到天光便升不得靈。況且,縱然真升靈成功,那些殘肢爛骸碎落一地,想那風花穀中的人頭雖無魂卻照樣能害人,正是陰氣養怪所致,難保斷胳膊斷腿不會受此影響,化為魔物,是以陰穴附近不能有屍肉遺留。可行的方法即是在符界內,不靠天光,憑一己之力超渡亡魂,驅除陰魄,再將屍骸毀盡,但要在極陰地的土窯獨自超魂百來條,經年自認沒那個本事。
二人走到石板口邊,陳木依然站在原處不動,本留守在外的侍衛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好奇的圍觀者,堵在出入口前探頭探腦,卻無人敢踏進半步。經年站在人牆外猶豫不決,在進與不進之間輾轉徘徊,最終還是無法放任不管,歎了一口氣,排開眾人往裏麵走。盧懷任先給陳木換了符,接著領其一同入內,卻在繞過第二塊石板時被經年攔下,隻見她從懷裏掏出白虎鏡,目不轉睛地盯著鏡麵,盧懷任一愣之下,驚聲問道,[你…你難不成要用白虎鏡?!]
經年微一頷首,麵色凝肅,[沒錯,我要借用鏡中的靈氣強渡陰魂,但天地相合的精氣隻怕連活人的魂魄也會一並扯離肉身,盧大哥,你與陳木爺還是在外麵等我好了。]盧懷任看看她手中的白虎鏡又偏頭看看陳木,想了一會兒,問道,[不知能否請小妹子幫個忙?我……]見他欲言又止,經年道,[有什麼事但說無妨。]盧懷任將陳木拉於身邊,似乎是下了什麼決心般毅然開口,[盧某帶仁兄入內,與那些無頭屍一同接受鏡光普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