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又見大將軍(1 / 2)

兩個士兵將她帶到一處營帳前,喝聲進去,青艾乖乖進去了,當時聽到俞噲說白先生,她就長籲一口氣,那位溫潤靜雅的白先生,她記得俞噲和鄒仝攛掇他去找營妓,他從來不去,如此潔身自好的人,定不會為難自己,他又被大將軍奉為上賓,隻要跟他一說,定能脫險。

青艾自信滿滿進去,門哐當一聲從外麵關上了,然後是落鎖的聲音,青艾喚一聲白先生,無人答應,原來人不在屋中,青艾站在屋子當中不由驚歎,四壁的書架直通屋頂,各種書籍整齊排列,書架前放著梯子,窗下放著一張闊大的書案,擺著文房四寶,青艾突生好奇,白先生這樣淵博的人,不知筆體如何,她走過去,書案上正好有一幅未寫完的字,青艾一看直了眼睛,竟然是狂放不羈的草書,不由自言自語道:“這比張癲素狂還要癲狂,果然人不可貌相,看起來是溫和的書生,骨子裏這樣狂放,這樣的人應該難耐約束,怎麼就肯屈就宿風之下?”

再環顧四壁的書,這屋中除了書未見其它,隨手從書架上抽出一本來,幹淨整潔,每頁紙都寫了細細的批注,放回去登上梯子,書架最高處竟也是纖塵不染,又抽一本出來,翻開來依然如是,青艾驚歎道:“此人之愛書,堪比林逋之梅妻鶴子。”

就聽身後有人問道:“梅妻鶴子一說從何而來?在下願聞其詳?”

青艾心中一慌,這兒曆史上可能沒有林逋這個人,自己不該妄言,手一抖書掉在地上,慌忙從梯子上爬下去撿,撿起來一抬頭,白先生正看著她,一雙明亮的眼睛裏滿是探究。

青艾忙站直身子,福身說道:“小女子無禮了。”

白先生走到書案後的屏風前輕輕一推,將屏風折疊起來,後麵是一張矮幾,桌子底下是一張寬大精美的羊毛地毯,白先生說聲姑娘請,青艾站著不動,白先生一揖道:“願請教姑娘梅妻鶴子一說,請姑娘坐著,我們清談。”

青艾忙福身下去:“梅妻鶴子隻是一個故事,以後再說不遲,小女子名叫青艾,本是一名宮女,在寧壽宮伺候貴太妃,兩個月前,安王尉遲謙說無法與大將軍互通書信,特派小女子前來送些消息。另外三位姑娘和小女子一同前來,一位被俞將軍帶去,兩位送去給鄒將軍,還請白先生救命。”

白先生瞧著她,過一會兒施施然走到門口,衝門外囑咐幾句,回頭又做個請的姿勢,自己先行跪坐在矮幾一側,看著青艾道:“姑娘的消息,對大將軍來說也許不那麼重要,我已吩咐下去,另外三位姑娘無虞,青艾姑娘,請坐,說好了,自會放你們去。”

青艾隻得學著他的姿勢跪坐於另一側,耐下性子說道:“就是有一位名士叫做林逋,隱居於杭州孤山,常年足不出戶,植梅放鶴終生不娶,世人稱其梅妻鶴子。”

白先生笑笑:“既說是梅妻鶴子,必定摯愛,可還有旁的說法?”

青艾想了想,斟酌說道:“愛鶴之說,是因林逋結廬孤山以後,常駕小舟遍遊西湖旁寺廟,與高僧詩友相往還,每逢客至,叫門童子縱鶴放飛,林逋見鶴必棹舟歸來。愛梅源於他有許多詠梅的詩作,其中一首是這樣:

眾芳搖落獨暄妍,占盡風情向小園。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樽。”

白先生擊掌笑道:“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妙啊,太妙了,將梅花的清影神韻寫絕了。以後白某人再不敢詠梅。”

說著話跑到書案旁筆走龍蛇,寫完了吹一吹遞到青艾麵前,青艾瞧著不由點頭,此次不若剛剛看到的那般狂草,收斂許多也雋永許多,似乎字裏行間都染了梅之高潔,她正欣賞的時候,白先生拿了毛筆過來笑道:“還請姑娘寫下作者姓名。”

青艾認真寫下“林逋”二字,白先生說聲字還不錯,興致滿滿瞧著她道:“還想問一句,張癲素狂是怎麼回事?”

青艾隻得說道:“又稱癲張醉素,就是說的張旭與懷素和尚,兩個人的草書出神入化,無人能出其右。不過,我看白先生的,似乎還要好些。”

白先生瞧著她,目光灼灼:“你到底是什麼人?打哪兒來?”

青艾頭皮有些發緊,知道自己說太多了,思忖一會兒,瞧著白先生道:“先生自認博古通今,小女子今日所說,先生聞所未聞,是以覺得小女子來曆不明?”

白先生點頭說不錯,青艾又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先生雖才識淵博,也不能盡知天下事,就說這雍朝以西是衛國,衛國最西乃是雪山,以東是大海,大海再往東呢?人們以為雪山和大海就是大地的盡頭,我看未必,若翻過雪山渡過大海,是不是有其他的國度,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