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站在櫃子前,正在挑著楚瑩晚宴上的穿著。
楚瑩手捧花束站在中廳正在往插瓶擺弄,瞧了竹青一眼,低低笑了,“有那麼難嗎?”
竹青快速回身看了她一眼,又轉回去,“嗯,三小姐,今兒上身的衣服因為出門髒了,晚上吃飯要穿著這一身,肯定要被別人挑理的,可是小姐的新衣還沒有送來,櫃子裏大多都是舊衣了,隻有這套水粉色的和滾邊纏枝的海藍色這套,小姐喜歡哪一套?”
剛剪下一枝殘葉,楚瑩水眸裏漾起一抹暖色。
“水粉色的太嬌嫩,這樣大好的日子,這份出彩兒讓出去吧,何必去討別人心裏的嫌。”
竹青站在櫃子前,身子僵了僵,心裏腹誹了一句:小姐真是好性兒,什麼都讓著。
可還是聽話的將那套海藍色的錦衣整整齊齊端到楚瑩麵前,楚瑩抬眼掃了她一眼,視線越過她的左肩,點了下梳妝台前的妝合,說道:“就把那副珍珠耳墜配上吧,挑一款同色的絡子搭著玉佩,就夠了。”
竹青一下子氣悶在原地,睜著一雙水嫩的眼眸,哇哇叫道:“小姐!您衣裳不挑,可一個絡子何不挑款鮮亮一些的顏色趁著,還挑同色的?”
“啊。”楚瑩莞爾一笑,“同色的有什麼不好,簡單不輸陣也不顯眼。”
“可您是小姐啊!”竹青還是替她抱屈。
“是啊,我是小姐,可是我也是沒爹沒娘的小姐。”她倒不覺得這有什麼,身外之物而已,大方得體就好,她沒必要處處讓人覺得她什麼都能打點好,如果她事事都妥帖了,才更讓人懷疑進而提防呢。
早上的飯堂那一幕,她一天裏在心裏過了幾遍,總是覺得最近這幾天,她還是放點空子給她們挑吧。
嗯,這樣穩妥點。
她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趕緊把鋪子的坎過去,家裏能少些麻煩是最好的,小麻煩完全可以依仗方媽媽和姨娘幫著,可是惹來大麻煩,那是必要牽扯她的精力的,方媽媽和姨娘還是說不上話。
一束鮮花,不出多久,就被她修剪的賞心悅目。
手捧花瓶,左右端瞧,問竹青:“看著可好?”
竹青點頭,“小姐修花的手藝怎麼這麼好,以前可沒見你喜歡這個。”
楚瑩放下剪刀,笑了笑,沒答話。
是啊,她以前隻喜歡那些棋琴書畫,前世,爹還在世的時候,她最喜歡繞在爹的跟前,纏著學習那些風雅的東西,覺得春風曉月最是迷人,可,曆經了一世之後,她明白,活著,安身立命的本事最重要,那些風雅之事,合該是錦上添花,並不能成為依靠。
重新換了一身去赴宴,圓哥兒和甜姐兒好容易睡了個覺,到了晚上又被催起,在房裏哼哼唧唧了半天,才被身邊伺候的人好歹弄精神了。
楚蓮揉著眼睛站在院子裏,看見楚瑩出來,上前一步,叫道:“姐姐。”
伸手摸了下她的臉蛋,楚瑩哄道:“去前麵吃過晚飯,今天就不用折騰了,呆會兒你就在弟弟妹妹旁邊幫姐姐看著他們可好?”
楚蓮自然點頭。
到了席上,剛開宴。
卻少了老夫人。
這中秋家宴鬧的。
楚瑩愣了一下,忙在丫鬟婆子裏麵尋人,看看哪個是在老太太房子裏見過的。
“找老太太?”身邊突然有人低笑著了句。
楚瑩回頭,見是三房的安氏。
“是啊,祖母怎麼沒來?三嬸知道祖母怎麼了嗎?”
安氏好看的一雙鳳眼,瞄了對麵正在張羅的四房馮氏一眼,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小聲說:“沒覺得奇怪嗎?中秋晚宴,一向是大夫人張羅的。”
楚瑩腦子嗡的一聲,一種不好的預感隨即而來。
她順著安氏的提點去看馮氏,馮氏細高挑的身形,立在飯廳的正中,姣好的臉上,浮出一層淡淡的喜色。
可她看不清,這喜色,是因為她今天得了主事的權,還是別人失了勢。
再看一眼安氏,安氏一派優雅的端起麵前的茶水,正好以整暇的看著馮氏張羅,楚瑩的心一直往下沉。
這頓晚宴,比早上那頓飯,還要讓她覺得尷尬。
可能是意識到她心裏的忐忑,安氏輕輕的拍拍她的手背,說道:“先吃飯吧,今天這裏隻有咱們三房的人,大房已經去了老太太屋裏了,上麵下來話,那頭開一席,這麵開一席,所以先吃飯。”
家宴開兩席?!
楚瑩活這麼大,還從沒遇到過這事,難不成大房裏有什麼事捅到老太太那裏了?
這一頓飯吃的楚瑩食不知味,坐不是,吃不是,哪裏都不得勁。可這麼開宴,是上麵交代下來的,她一個晚輩哪有置喙的份兒。
馮氏今晚的心情格外的好,不過她也看的出來,馮氏明顯是壓著的了。
“三嫂,聽二門上的說二少爺回來了,怎麼沒看見墨哥兒呢?”馮氏笑著過來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