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黑暗裏說謊是不會臉紅的,這和隔著屏幕可以信口雌黃,異曲同工。閉上一會兒眼睛,再睜開,我說,我的心情很好,我在等待一種永恒的東西。
聽雨說,永恒是一朵已經在公元前凋謝的花,可惜的是那時它還沒來得及結一粒種子,留傳後世。
我說,包括愛情嗎?我雖然沒談過戀愛,但看多了地老天荒的故事,我相信古人所謂的那種“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情感,不會泯滅。
他說,現在的愛情裏,許多事情都是虛無的,你愛上一場就明白了。
我毫不猶豫地說,和你嗎?
他說,我不適合。我16歲就知道女人,在她們環肥燕瘦的身體上,我耗盡了所有的激情和美好向望。你應該找一個純潔的,從沒有涉足愛情的男子。
我笑了,為聽雨,這個在網上萍水相逢的人的真實。我說,你沒有真正愛過,否則你不會說愛情是虛無的。
聽雨說,我總是從一個愛情流浪到另一個愛情,從一個女人輾轉到另一個女人,沒有一個女人能讓我有停留的想法。也許真的沒有人懂得我。
我打出一行字: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那邊很久沒有動靜,我知道,這個下午聽雨的心湖被投入了一枚石子,不能再平靜如初。他告訴我,他26歲,高中,沒考上大學。考上也不會去上,因為討厭循規蹈矩的生活。幸而有付好嗓子,可以去歌廳裏唱歌。第一次相識,我們滔滔不絕地聊了5個小時,直到他要去趕場,我還意猶未盡。
出來,滿天星光閃爍,校園裏彌漫著淡淡的花香,我的心裏翻騰著一種莫名的興奮。此後我丟下啃爛了的書本,一有時間就上網去找聽雨。7月暑假開始了,悶熱而多雨的日子裏,我像一隻足不離牆的蠍虎子,整個兒趴在了網上,而心裏卻有禦風飛翔的感覺,泛濫得不可收拾。
我很希望能和聽雨見麵,但又害怕見麵後那份美好的感覺蕩然無存。不久,他發來演出時彈奏吉他的照片,長長的頭發掩映著撲朔迷離的眼神,俊俏的臉龐在浪漫的燈光下透露出無法抗拒的魔力。我給他回傳了照片後,撥了他的電話,那一刻我的心顫抖不已。我說,讓我們見麵吧!他爽朗地笑,說,好啊,你來了我就給你唱歌。如果你喜歡,我寧願守候在你身旁唱一輩子。
黃昏的時候,在那家名叫客舟的歌廳,我見到了正縱情彈著吉他唱著悠揚歌曲的聽雨。我靜靜地聽他彈唱,微微笑著,那一瞬有幸福的恍惚。一曲終了,聽雨走過來,在我身旁坐下,久久地凝視著我,激動得說不出話,忽然撥了兩聲吉他,在我耳邊唱起了動情的歌,一首接著一首。我漸漸地陶醉了,風一樣旋入舞池,讓我精心挑選的裙衣飄成蝴蝶的翅膀。
2003年夏天是一個潮濕的季節。一天晚上,聽雨正在歌廳裏彈唱,瓢潑大雨倏然而至,我連忙撐了傘去接他。他激動地把我抱在懷裏,撫摩著我淋濕的臉龐,心痛地說,我淋濕了沒關係,但你冒雨送傘,會著涼的,以後不要這樣了。我偏著頭笑,你和我在一起有什麼樣的感覺?他用力地抱緊我,認真地把臉朝向天空,搜尋著確切的言語形容。我仰著頭,看到他露出微笑和牙齒。他把嘴對著我長發的耳邊輕聲說:象娶了老婆!我細細品味這純樸的表達,感覺到這種娶老婆的感覺是那樣的真誠、幸福和準確。我問,什麼時候娶我?他大笑,等不及了嗎?他要打車回去,我把他拉進傘下,說,走吧,我想聽雨在傘上的放歌。
就這樣,我和聽雨相愛了。26歲的男人是最生動的男人,除了錢,聽雨什麼也不缺少,而他缺少的並不是我所需要的東西。聽雨見我如此投入,不無憂慮地說,舞衣,我怕對不起你,不會永遠地愛你。我嘻嘻地笑著,你是說我們都老了的那一天嗎?放心,我的皺紋裏都藏著童話故事,會讓你愛不釋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