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黑雲壓城。
千萬鬼軍列陣於酆都城外,鴉雀無聲。黢黑無邊的鬼魂之影一飄一浮,密密麻麻,不著邊際,遠遠望去,就像是黑色的海洋,鬼魂的海洋!
酆都城內,如同虛影但又實際存在的建築鱗次櫛比、層樓疊榭。整個都城籠罩著陰森森的氣氛。
冥君正襟危坐森羅殿中,頭戴冠旒,身著荷邊翻領寬袖長袍。幹淨白晰的麵孔,看不出歲月滄桑。此時神情素然,兩眼望向殿前眾人,口中緩緩問道:“南陲隘現狀如何?”
殿中左右列陣十來餘人,大多數都穿著黑色或褐灰冠袍,僅一人白袍白冠白臉孔,在眾人之中鶴立雞群,非常顯眼。聽到冥君問話,他站出來,略微躬身道:“前日羅浮杜先生、巫山幽先生已率眾抵達南陲隘,早時回報,戰事焦灼,仍不見形勢有利。”
冥君輕嗯一聲。
白袍人麵帶憂色,繼續回道:“城外已經大軍集結,隨時等候調遣。”
冥君未做理會,略有沉思,問道:“敵軍來路打聽清楚沒有?”
右側一黑袍人向前一步,回複道:“前些時候已調三百差使前去調查,至今仍無消息。昨日又派出八百差使,繼續打探。”
冥君輕哼:“怕是有去無回。”略頓,“都已經起兵造反了,可笑連對方是什麼來頭都還不知道。我冥界雖然浩土無疆,但是每日差役行駛,無處不在,居然連一點風吹草動的苗頭都沒察覺!”
無人搭話,也不敢搭話。事情肯定不是湊巧,南陲隘雖然遠離酆都萬裏之遙,但是就近些天戰況來論,能與煌煌冥軍戰而不敗,敵人勢力豈可小覷?
最為關鍵的是,泱泱冥界九幽,別說沒有冥王不清楚的大小勢力,下麵左右站立的冥界達官貴人,有幾個會不清楚?這突然冒出來的“鬧事”的是誰,竟然都不知道!
尋常聚眾造反,至少都掛個旗號什麼的,一是可以壯壯聲威,二來可以凝聚下人氣,大家知道在跟著誰幹。然後會發個檄文之類的,說個原因,為啥要鬧事,用來激發士氣。無論凡世還是幽冥,都是如此。
而南陲隘那股勢力,沒名沒號,沒頭沒腦,袖子一擼,鬼刀一扛,就衝過來了。十天時間,南陲隘以南所有訊息全部斷絕。
冥君掃視一下眾人,擺了擺手:“大軍散了。傳十三王來!”說罷,突然打了一個噴嚏。
眾人一楞,冥君打了一個噴嚏!
冥君打噴嚏時,正是洛準被小狐青冶吞食的時候。誰也沒料到冥君會打噴嚏,正如冥君座前眾人驚詫,萬年不遇,千古未聞!
中土世界。南郡。
南郡不是一個官方管轄區域的稱謂,而是中土世界南疆領域的統稱。
南郡不乏諸多人間修真門派,本來平日裏大家各自忙著修行,偶有什麼門派大事,大家才相互走動一下串個門。可是最近各修真門派熱鬧起來,相互聯絡比較“活躍。”
磯石門其實是一個小門小派,不過占得一個好位置。翠山碧水中湖泊天然而成,方圓幾十裏。湖中小島數十,磯石門就駐立在其中的最大島上。
門主流石道人正在主廳候客,客人還沒來,流石真人也打了個噴嚏。
狗打噴嚏,世人笑曰會下雨。凡人噴嚏,可能感冒了。但流石道人好歹也是修真之人,就算不入流,身體素質也不至於這麼弱。所以流石道人自己也是一驚,趕緊召集弟子數十人,出廳前往門外看客人是否到來。
湖麵無風,湖水靜好,仿佛一麵鏡子,倒嵌藍天白雲。景致出其的美,卻寂靜得令人心中不安。
流石道人心中更加惴惴不安。
門下一弟子似乎看出道人心中不安,出言安慰道:“師傅不用擔心,南郡各門派應該在趕往途中,差不多快到了。”
流石道人眼神中略為失望:“已過約定時間半日,也不見一人到來。怕是生了什麼變故。”
又一人搭話,口中語氣卻是頗為不滿:“師兄怕是自作多情了。數十年來,南郡各門派之間是什麼關係,大家都心知肚明,雖然最近三個月來南郡鬧得厲害,但是,各派哪次有事不是各自明哲保身,誰肯出這個頭?”
流石臉色一暗:“流火師弟休得亂說,要是此時有人到來,聽見你這番言語,豈不教人笑話我磯石一派!”
流火道人哼哼:“師兄在乎各派之間門誼之情,別人未必如此。世間凡人常道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沒想到拿到我們修行之輩中來仍然如此。向來隻會圍觀看笑話,出手幫忙者幾人?十年前血魔子屠殺無玥門,無玥門傳信求救,僅一兩門派相助,結果全軍覆沒,相助的門派後來也慘遭血魔子的毒手。沒去援助的門派卻安然無事,誰知道各派之中是不是揣著這樣的心思:幸虧沒去,不然自己也城池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