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的嗓音很虛,快要支撐不住,說出來的音都在顫:“不要!”
纖纖與劉曼蓁卻素衣窈窕,謙恭施禮,齊齊開口:“纖纖/劉曼蓁甘願與招魂幡共存亡。”
我抬頭去看師父,他的神情依舊清冷疏離,應允道:“如此,便有勞二位靈使了。”
我不敢相信耳朵聽到的這一切,甩開箍著我肩膀的手臂,大聲的喊道:“不必折騰了,將小毛驢的亡魂引渡到我的身上吧,我甘願獻身。”
讓我眼睜睜看著纖纖與曼曼的亡魂被魂幡吞噬,我做不到。
務虛老道長離的我較近,不可思議的吹著胡須怒斥著:“牲畜與人,本屬六道,怎能如你所想,換來換去?”
徐棧從地上爬起,跪在天雲道長麵前,磕首懇求道:“徒孫不孝,求族親慈悲,救救小仙女。”
我也想上前跟著一同求情,卻覺身邊一陣寒氣,回首看去,師父麵若寒冰,一雙清河眸子緊緊的凝視著我,不辨喜色。我顧不得去多想,扭頭就往徐棧身邊跑,人還沒動,就被一股蠻力拉扯,跌進那個清冷的懷抱裏。
“師父,放手!”我無法做到像師父那般看破世事,棄亡魂於不顧。
“你方才,說什麼?”師父的唇就貼著我的耳朵,呼出來的氣都有些寒顫。
我的手臂很疼,師父的力道很大,快要將我的骨頭捏碎了。但我依舊堅定信念,毫不遲疑的回答:“我說,我甘願獻出身體。”
既然是我前世挖了小仙女的心,自當拿命償還,想來孑然一身,也沒什麼可牽掛的,耐著性子向師父解釋道:“師父不必擔憂,我是從心底裏願意這麼做。”即使起死回生,也需要受體,而我,再合適不過。
隻要小仙女生還,那他們三人之間的愛恨糾葛,前世斷了,今生再續吧。
而我,若還能留魂魄苟存,願意與招魂幡結煞盟,永生永世守護招魂幡。但求,師父還肯留著這幡子,讓我可以守在他的身邊。
想及此處,我已眼眶發熱,伸手附在師父青筋暴起的手腕上,一點點的使力,將那幹淨修長的手指一點點掰開。
“師父,可否答應徒兒一件事?”
師父並未應答,隻是捏著我肩膀的手依舊堅硬如鐵,我自顧自的開始說:“徒兒自幼跟隨師父長大,死後有幸亡魂尚在,求師父將我收為幡下靈使,我的那些衣服,不要扔了,倘若有朝一日,我的家人來尋我,請他們帶回祖墳,為我建一個衣冠塚吧。”
略微沉思了一下,我又淡然開口:“徐棧送我的那件水花流蘇裙,就留給小仙女穿吧,那本該是她的。”
我還想再交代一些後事,老頑童再度出聲:“你祖上無福,父母早亡,哪有人會來尋你啊?”
一席話,說的我心底發涼,想來活了半世,真的形影單薄,最後連個屍首都落不著,真可謂悲壯。罷了,我搖搖腦袋,收回眼底泛起的濕意,苦澀開口:“那就請師父念在徒兒還算孝順,為我建一座衣冠塚吧。”
良久不見師父應允,我無奈,拍了拍越來越禁錮著我的雙臂,不得不為自己發聲:“師父可否鬆手,我的肩膀快要碎掉了。”
顧目四望,眼下也算塊寶地,參天古木作陪,還有數不盡的野果,不知道小仙女生還後,這遊冥山真的是否能夠四季不入,不過那都是身後事了,與我來說,無益,我苦笑了起來:“這地方不錯,便把我葬在這裏吧。”
“你這劣徒,要這心有何用?!”耳邊傳來師父寡淡的聲音,四周頓時狂風亂驟,陰雲密布,剛剛還晴朗的好天氣,瞬間灰暗一片。
“摩君莫要動怒!”天雲道長已經急步走來,長袖被風吹的翻飛四起,他拂動衣擺,似乎想穩住自己的步子都很艱難。
風實在太大了,而我在師父的禁錮下,絲毫不受風力幹擾,巋然如山。我見天雲道長與福態老頑童臉色俱變,翻飛的衣袖下閃過一絲沉澈的光,有一道符咒邊緣被風吹得汩汩亂動。
徐棧撲倒小毛驢身前,護著它被風刮走。而暈倒的林茂堂,已經被風吹出了三丈遠,夾在兩棵樹根間,算是定了下來。
“你可不能入魔啊!不然我們這倆老不死的鐵定鬥不過你,可就都得命喪此地了。”務虛道長說出來的話都有些打顫,白袍將他的手臂纏繞,但依舊看得出,他的手臂繃直,似乎也握著符咒,似乎隨時準備與師父抗衡。
天色瞬息萬變,吹落的樹葉亂飛,疾如閃電,割破了我的臉頰。我見兩位百歲道長神色驚擾,終於想起,上古書籍中記載:“地罡四十七年,有閻君摩羅,心魔所累,吞噬生靈,為禍人間,天帝仁慈,罰其職司渡魂,以譴罪責。”
他們一直都在稱呼師父為閻君摩羅,莫非,上古書籍中所記載的,便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