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艾草再次醒來並睜開眼時,她發現她正躺在張明的懷裏。她愣了一下,想起了昨晚的事。她第一次仰視這個男人,也是第一次認真地打量這個男人,這個還在睡夢中的男人。他的臉棱角分明,濃眉大眼,高挺的鼻梁。他是一個出租車司機,卻是一個讓艾草沒想到的有思想的出租車司機。艾草覺得自己對出租車司機之前的認識是有偏頗的。
張明醒來了,看到艾草正躺在自己懷裏看著自己。艾草看到張明醒來,連忙從張明懷裏起來,正坐在車座位上。艾草感到不好意思了,臉一下子紅了。張明也臉紅了。兩人幾乎是同時說:“昨天晚上……”,兩人不約而同地對視,又同時低下頭害羞地笑了。
“對不起,昨天是我問話問得不好,讓你生氣了。對不起。”張明繼續低著頭說,像犯了錯的學生,“看到你哭了,我很難受。”
“你沒有什麼問錯的地方啊。”
“你昨天哭得很傷心,都沒聽到我和你說話,我告訴你車到了,你還在哭,也沒下車,後來你睡著了。你是不是還做噩夢了?”
“我經常做噩夢的。”艾草歎了口氣。
張明轉過頭來看看艾草,艾草也轉過頭來看張明。艾草說:“昨天我哭不是因為你說了什麼話。我哭是因為和你無關的原因。有時候我想到一些不開心的事我一個人就會哭的。不好意思,又讓你看到我的糗樣。”
“你一個人要學會照顧自己。你要對自己好點。”
“是的,”艾草說著淚又湧了出來,她哽咽地說:“我會對自己好點。”那件事再次湧到她的眼前來,她抽泣了。
張明用右手輕輕拍拍她的肩:“你要是覺著哭出來好受些就哭吧。”
艾草哽咽地說:“你不問我為什麼事哭嗎?”
張明看著她說:“如果你想告訴我會告訴我,如果你不想告訴我也一定有你不告訴我的原因。誰傷心的時候不希望有個人傾訴呢?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你不告訴我我都能理解,一定心裏有很苦的地方,你哭吧,偷偷地一個人躲起來哭也很難受的。你哭的時候讓我陪在你身邊吧。”
艾草以前就一直在想找一個男人,自己可以在他身邊哭上一天一夜,他也不問你為什麼,但是他什麼都能理解。這需要這個男人有多少底蘊有多少成熟,你可以在他身邊放心地毫無顧忌地放心地大哭,不用躲著掖著。在這樣一種男人麵前哭完,把所有的淚流完,以後就再也不流淚了。
艾草忽然感覺張明有些像她要找的那種類型的男人,她把頭靠在張明的右肩,她太累了。張明伸出臂膀抱著艾草。兩人都找到了那種久違的他們一直在尋找在等待的感覺。張明說:“想哭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我不想讓你一個人哭,我願意在你身邊靜靜地陪你,靜靜地聽你哭。”
艾草說“嗯”的時候抱住了張明,她把頭埋在張明的胸膛裏。張明用手輕輕地拍她的背。艾草哇哇地大聲哭開了。這些年想要毫無顧忌地放聲大哭對艾草來說都是一種奢望,怕父母聽到為自己擔心,怕別人看到問自己為什麼?把自己包裝成一個看上去很堅強,貌似不需要男人溫暖的中性人。可是一個又一個的黑夜,一個人醒來的時候總感到心裏那種不安全感好深好深,深得覺得內心都是空的,覺得自己這麼辛苦為什麼?這麼努力都不能有個好結局?心裏那種窩著的感受特難受。
張明抱著艾草,他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故事發生過,但是他能感受一定是有什麼很傷人的事發生在艾草身上過。他無所謂知不知道是些什麼事,他知道越堅強的人內心越有最脆弱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