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朦朧往常也來過,幾家住的近的鄰居也是見過的,都隻道是郭汪氏娘家侄女之類的,見她臉上白嫩回回來也不空手,碰巧照了麵,這些鄉親們也親親熱熱打個招呼。
踩著帶著草根石子的黃土路麵,周朦朧忽然覺得好不真實。突然躲到這裏來,或許是自己心裏想多了吧。可是踩著這不平整的土地,吹著鄉野的晚風,入木就是嫋嫋升起炊煙的三兩人家,還有那遠處蔥萌的山林,周朦朧更找不準自己的心在慌什麼了。
家裏雖然不富裕,但是郭汪氏手藝倒是不錯,也麻利。
郭汪氏割了豬肉,頭一天郭大貴上山時挖了點婆婆丁,她記得周朦朧是愛吃這野菜的,就兌著肉片炒了一盤子,家裏也還有隻兔子,本來是留著打牙祭的,一半和土豆燉了,一半紅燒,起鍋的時候下點青菜,這幾個說起來都是大菜了,其他又炒了幾個小菜兒,灶間小桌子倒是擺的滿滿當當的,農戶人家過年日子好的人家年飯桌上也不一定有這樣了。
飯端上桌,郭汪氏又讓郭大貴又從床底把酒搬出來,幾個人圍坐著吃了頓飯,郭大貴和前胡喝兩盅。前胡也喜歡郭家,主子向來寬厚,但是在外頭他一個小廝,是簽了賣身契的,少不得身份上要比良民次了許多。可是他回回跟著來,一大家子也沒把他當個簽了賣身契的人,客氣又親熱的。
吃完飯,灶間郭汪氏倒沒急著拾掇,而是先去燒了熱水端到周朦朧房裏。她也是女人,自然知道女孩子家愛幹淨。“嬸子太客氣了,我們一來你可忙壞了。”周朦朧客氣的道謝,心裏卻是很感激的。
頭天晚上沒睡好,周朦朧洗洗幹淨就早早去睡下了。炕上暖烘烘的,被子是太陽的味道,這一覺,倒是睡的特別沉。
而百裏之外的瀝州衛大營裏,新來的千戶大人的營帳裏按時熄了燈,戚廷嶽卻是氣得一夜沒合眼。剛照上一麵,竟然就找不著人了。白天牛百戶信誓旦旦的說不外乎就是在周記幾家鋪子裏忙活,到了冬天商戶們多是盤賬,鮮少往外跑的。偏偏一大早牛百戶往周記的鋪子跑了個遍,也沒找到人。
戚廷嶽一雙拳頭氣得握緊,直到微微顫抖。真是什麼本事都不如她會跑的本事大,早知道,昨兒個就不該猶猶豫豫,而是直接派了親兵去周家巷盯著了。
天剛蒙蒙亮,一夜沒眨眼的戚廷嶽就帶了親兵打馬去了校場。留在衛所的牛百戶捂著胸口揉著沒睡醒的眼睛,這千戶大人到底是看重周家呢?還是怨著周家呢?怎麼他這活了四十來年了越看越不懂了呢?阿彌陀佛,還好大人一肚子氣都留著去校場折騰那些楞頭兵們,若是那冷疙瘩臉在衛所盯著自己一天……牛百戶覺得自己心口越發難受了,匆匆吃了幾個饅頭,就帶了幾個得力的小旗繼續去周記候人去。
烏雲山的早晨卻是暖洋洋的。外麵小強淘氣的喊“前胡大哥……你看我的厲害……”後麵是小玲壓著嗓子低呼,“哥哥,娘說了讓你小點聲,讓周姐姐多睡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