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強開始寫這些字,小玲還果真每天搬個板凳坐一邊目不轉睛看著。兄妹倆把這一點點小事情,看得特別的神聖和重要。
周朦朧事後沒多說什麼,郭大貴慢慢也能琢磨出她讓小強寫這些字的目的。節約紙練字,其實作為現在的郭家,並不是那麼重要了。隻是孩子倆並不大,家境卻突然變化了許多。周朦朧在一直給孩子倆創造好的生活學習條件的同時,其實是一直在告誡孩子們體諒父母,保持最初那顆真誠艱苦的心。
常山眯著眼睛瞧著鋪子前邊越來越多的人氣,打量著兩邊隨著人流越來越多,越是憋著勁兒梗著脖子扯著嗓子吆喝的兩個年輕人。跟他差不多年紀,臉上還有一股子農村人的土氣沒有褪去。常山心底笑笑,這真是笨鳥先飛了。
張登前和劉愛民兩人,雖然年輕,卻是不如郭大貴多矣。郭大貴年紀大些,有他的生活智慧。而張登前兩個,沒文化,沒閱曆,字不認識幾個,事沒見識過幾件,隻有苦命,隻有在烏雲山窩了十幾年的苦哈哈的老實和質樸。若不是郭大貴拉他們一把,怕是一輩子都想不到,他們這樣兩個年輕人有這樣給一個點心包子鋪努力吆喝的場景。
不過,這兩人雖然資質不高,卻也勝在那骨血裏唯一存留的那份老實和質樸了。若不是如此,郭大貴起初不會挑他們倆幫忙,後來第二年再出關,也不會繼續拉扯他們,更不會帶他們從烏雲山那苦哈哈的山裏頭帶出來了。他們現在會認不少字,不過都是跟小強學來的。他們也會記賬了,一有時間四隻骨節粗大黝黑的手指就吧啦吧啦的去磕磕巴巴撥弄算盤珠子,看他們手頭記賬,常山就有些苦笑不得了,水平有限,所謂記賬,也就他們倆自己能明白,全是圈圈叉叉或者莫名其妙的圖形。
有的人是像他和前胡,郭大貴這樣的,有先天的資質,加上運氣,和自己的努力,能在困苦的生活中爬起來。而張登前和劉愛民是另外一種,沒有資質,隻能靠把每一件簡單的事情日複一日重複的去做,牢牢抓住那一點點幸運,才能在困苦的泥濘中慢慢掙紮著站起來。
玉扁齋門口如火如荼的時候,一個著婢女衣裳的女子從街邊一架馬車上下來,朝擁擠的人群裏擠進去。邊擠還邊嚷嚷,“讓讓,請讓讓!哎喲喂,大爺,麻煩您讓條路……”
旁邊立馬有火氣大的看著這小姑娘直直往買點心排的長隊裏擠就不樂意了,“你這小丫頭,擠什麼擠,凡事有個先來後到不知道嗎?”
“是啊!”一旁有人窩火了,“年紀輕輕的不懂禮數,也不知道哪家出來的丫頭,真是沒教養。”
那婢女轉過頭卻是不惱,還一臉笑容,“別生氣別生氣!我也不是存心來擠的,是我們東家讓我來鋪子裏取了東西,好趕著去跑腿兒的。真是對不住了!”
“你們東家?這鋪子還是你們家開的啊?”瞧著小丫頭年歲不大,說起來也算禮貌不是來插隊的,還是這鋪子東家的下人,剛剛火氣大的那位口氣就軟了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