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能哭,眼睛紅紅的回去,你弟弟妹妹指不定怎麼著急呢,本就日夜擔心你的。”齊氏連忙勸解,“再說了,若是紅腫著眼睛回大公主府去,殿下還以為我們兩個欺負你了呢。”她說的是玩笑話,卻都在警告柳雙,哭是不妥當的。
柳雙吸吸鼻子,極力張大眼睛忍住,“嗯嗯,我聽夫人的,我忍著。”她捧起旁邊丫頭剛剛添滿的金銀花蜜露水一口喝下,竟是半刻都等不及了。
周朦朧歎口氣,衝齊氏身邊笑吟吟站著的綠蕪說道,“快領柳姑娘去廚房看看中午的菜式可有不合口味的,我這是你們府上的常客了,柳姑娘的口味你們怕還不熟悉吧。”
綠蕪福個禮道聲好,就領著匆忙站起來的柳雙往園子西邊兒的抄手遊廊走去了。
“有勞你了。”離了亭子,柳雙小聲對綠蕪說道。
“不麻煩,姑娘這邊來。”綠蕪臉上是大大的笑,在陽光下閃耀耀的。
看得柳雙越發不明白了。剛剛那些花裏胡哨的美麗女子們,臉上都是這樣淺淡不一的明媚笑容,除了比齊氏少了一些主母的氣勢,一點都看不出為人妾侍的窘迫和為難,一點都沒有妾侍的尖酸或者狐媚,難道祿王府這樣花團錦簇的大宅院裏,就一直是這樣妻妾其樂融融麼。
柳雙從廚房的後腳門出去的時候,再次向綠蕪道謝。因為綠蕪說,她會在角門這裏一直等著,直到柳雙回來。
柳雙上了馬車還悄悄從簾子縫兒裏往外看了一眼,拿了張卷書式扶手椅斜倚在角門邊兒上拿著本書看著的綠蕪,在陰影裏好似嘴角還帶著淺淺笑意。
就這隨著馬車走動漸漸模糊的側影,看著比柳雙她自己都要高貴幾分。
綠蕪留在廚房的角門處翻著詞話本子。而大花園亭子下麵,剛剛俏生生站立服侍的姹紫嫣紅的美人兒們,早在柳雙從抄手遊廊轉了過去就都被齊氏揮揮手給斥退了。
偌大的花園子裏隻剩周朦朧和齊氏,和幾個貼身婢女,一下子清靜了許多。
“就這樣放出去你也放心?”桌子上換了新茶,蜜露撤了下去,周朦朧不喜歡喝甜的,齊氏就說這天熱,還是喝些略略帶澀的茶水比較清心,周朦朧自然是歡喜至極。
“放心。怎麼不放心的。”周朦朧聳聳肩,“若是真不回來了,倒給殿下解決了樁糟心事兒了。小侯爺回來也怪不得我,我隻是讓她回去看她弟弟妹妹,又不曾攆她。”
齊氏心裏一亮,原來即便住進了大公主府的清韻閣,福雅殿下仍然是不期望這春餅姑娘進門兒的。呸!換作她她也不願意好吧。不過這樣她更奇怪了,“那你怎麼想著給她幫忙了?”
周朦朧無辜的攤攤手,“這不是閑的嘛……”
“切!”齊氏忍不住啐一口,食指氣急敗壞的指指周朦朧的額頭,“剛剛不還說的你多忙似的呢。你閑的慌,盡拉著我唱大戲……”
周朦朧和齊氏鬥嘴鬥得樂不可支。
柳雙坐著的馬車已經恥向了她從小熟悉的鄉間小路。馬路在一路顛簸中突然停下來時,柳雙竟然有那麼一瞬間不敢下去。她不知道近鄉情怯四個字,隻是突然有些害怕麵對馬車外自己最親的兩個親人。
“姑娘,到了。”跟車的婆子打了車簾,扶柳雙下車。“奴婢們在車上等著姑娘。”
柳雙視線落在破敗的院門上,一下子就淚眼模糊了。兩扇門中間支開一個巴掌大的縫兒,露出裏麵一高一矮兩張趴在門縫上朝外張望的黃黃的小臉兒。那驚恐和防備,在和柳雙視線對接起來時,突然就變成了驚喜,“大姐,是大姐!大姐回來了!”
“快開門來,是大姐,大姐回來了。”柳雙三兩步撲了過去。裏麵兩個孩子手忙腳亂的摸出鑰匙來打開門。
進了院子,外麵婆子馬車什麼的,柳雙早忘得幹幹淨淨,她蹲下來用拇指去擦拭弟弟臉上一塊兒灰漬,弟弟臉上肉少了一圈兒,再去看妹妹,妹妹臉尖的更厲害,她不由得問道,“怎麼都瘦成這樣了,不是送了糧食和吃的回來了嗎?你們不舍得吃還是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