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擬麵上苦澀一笑,直直地注視著他,“我娘最後說的話是讓我不要恨你,可是我做不到,說不怨不恨你那是假的,可是為了母親,我到底也沒有多忤逆你。”
中域王怔了怔,半晌才緩道:“是我虧欠了你娘。”
“你不是虧欠她,你是害死了她!不過,我不恨你,可是我也不會愛你。”陌擬打量著這個人,兩鬢添了些銀絲,可是昔日的風華猶在,而他卻拋棄了母親,任由她命喪忘憂峰,可是她卻也恨不起來,隻是覺得悲涼,大權獨攬又如何,也抵不過歲月匆匆,逃不過煢煢獨立。
中域王震了震,沒有說什麼,有一瞬,陌擬仿佛看到那個一向胸懷天下的人有一刹那的無助、彷徨和悔意,那眼睛中的神色瞬間即逝,恍若錯覺。
“父親也累了,我明日再來。”陌擬知道他此時肯定被她的話弄得心煩意亂,乘勝追擊固然不錯,可是不如以退為進的好。既要消除疑慮又博得信任,並不能一蹴而就。
“剛才說了那麼多,你還沒告訴我你的最終打算呢?”中域王顯然是不想錯失良機,突然問道。
“很簡單,我可以交出雍南的兵符,投誠父親,但是我得留下,我得驗收父親你能給我的諾言,即解放南黎。父親知道我的能力,我有兵符,我能助你,但事成之後,我希望父親也能給我想要的一切,你知道那很簡單,父親隻要一個點頭,我便能得到,但前提是得信任我。父親好好考慮一下。”
陌擬說完,便轉身從書房裏出來。心中卻不知是何滋味,從未想到自己能在一天之中說這麼多謊,也未曾想到自己圓謊能圓得這麼麵無愧色,可見一個謊言出了便是千千萬萬個謊言跟著才能做到天衣無縫、滴水不漏。她,以前從不屑這樣。以前。
正掩上門往外走的時候,迎麵卻撞上了一個人,那人手中的折子撒落一地,那人慌慌張張撿起來,道:“小的該死,郡主饒命。”
陌擬剛好幾眼瞥到了名冊上的一些名字,笑道:“無妨,你也不是存心的,隻是王爺現在正有些煩悶,別太毛躁,進去後小心點兒。”
“多謝郡主體諒,要不是那王婆子說是王爺要的名單,我也就不必這麼著急以此驚擾了郡主,那小的這就去了。”那小廝笑道,然後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去。
王婆子?陌擬心下轉念一想,麵上遂浮起一絲笑意。
正走著,前麵歌伐卻從旁走了來,一身的赤色衣衫,依舊鮮豔得醒目。他顯然有一瞬的怔愣,才低頭問候:“郡主。”
陌擬點點頭,目光緩和,“你在王府許久,可知這裏有叫江連和於亥的人?”
歌伐一頓,思索了半刻才回應:“城中是有兩個這樣名字的人,江連是普通商戶出身,但眼睛不好,而這於亥雖然身體健康,隻是家道中落不說還性格懦弱。郡主何故問起這二人?”
陌擬搖搖頭笑道:“沒什麼,隻是好奇問問,多謝。”說罷,便要離去。
“郡主,”歌伐突然喊道,“雍南王對郡主可好?”
陌擬沉靜地點點頭,目光回望,落在他赤色的紅衣上,有些出神,“歌伐哥哥,他日,若有危急時刻,還請自我保全,你應該活得自由,就像衣物一般,自由穿戴更好一些。”
歌伐愣了楞,如星般的眼眸有一刻黑的看不見任何光亮,他才仿佛用盡此生力氣般說道:“歌伐活著的動力便是這不自由。”
陌擬一震,目光觸及到他的眼眸,然後她沉默地轉身,沒敢再看那個紅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