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他昨天是這麼說的。”爾乃看著姚致在以前的布防圖不斷地勾下叉來,明白那是因為變化而不得不放棄的路線了。
“嗯,我知道。”他應了聲,略停下筆來。“眼線那邊來了消息。的確是三日後。如今再過二日他就來會洛陽。時間太緊,消息知道這麼多就夠了。你那個朋友估計也不會透露給你更多的消息了。這兩日你便不要出去。我們需籌備起來幹些正事了。”
“嗯。他這幾日要給沈離洗塵。也未必會再來找我。如此倒方便了。隻是要防著姚縣令再給我下帖子來。”
焦相卿扶著雕欄,漫不經心地笑著說:“不用擔心他。他這幾日估計精力也全放在沈離上來。應該沒什麼心力來結交友人。”
爾乃一怔“那樣就好。”
姚致將手在眉中心拚命揉搓了會兒,漸漸的紅意就漫開了“沈離謹慎。要趁快殺他未必那麼容易。現在不像剛來時,一分一毫都大意不得。”
“別擔心那麼多啊。如今給大閼氏盡快回個話才是正經。”爾乃坐在主位上思索了會兒,覺得還是大閼氏來拿主意最穩妥。
“三兒姑娘,這個我沒法···”姚致神色更加難看了。
“為什麼?這是天經地義的吧,她是你頂頭上司,你不給她回話給誰回話?”爾乃把行軍圖放在手中有一搭沒一搭地看了會兒。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了,我記得走時大閼氏吩咐過有變故時就要及時回複給她,你現在這麼閃爍其詞,恐怕不是她不聽而是你不願意說吧。”
“······”姚致默了一會兒。
爾乃饒有趣味地看著他。
他似乎不大受得了這種沉寂的訊問,於是離了座“這事不是一言兩語能解釋清楚的。總之這次的事我會想出個萬全之策,三兒姑娘不用操這些心。”
爾乃挑了挑眉,待他走後將狼毫架在鼻頭上哼哼“我看這中間有貓膩。”
焦相卿從雕欄處走過來,麵容間隱隱笑意“他的想法我可知道。”
爾乃看著焦相卿逆著陽光的臉順眼漂亮了不少,於是樂嗬嗬地等著下文。焦相卿也不賣關子,對於講這種事似乎很有興趣。
“大閼氏與沈離關係很奇怪,似乎是有一段情。之前也有過刺殺,幾乎都失敗了,就是這大閼氏的情緒太不穩導致的失敗···”他頓了頓“當然也和前幾次我都沒有參與有關···”
爾乃直接無視了他最後一句話,把狼毫筆取下來一下子擲到他身上“得了。功勞都還沒立呢,就想著拉功了。下去,下去。”
焦相卿笑了笑,十分聽話地準備出去。將要拉過門時小聲提點了句“那立了功了,三小姐可要好好犒勞我。”說罷在爾乃將擲出第二隻狼毫筆前及時地扣上了門。
爾乃坐在座位上若有所思。沈離和沈落,之前聽大閼氏沈落的一麵之詞就覺得兩人關係複雜。但當時她自己國仇家恨在身,對別人的事也不很關心。如今靜下來,又不禁思考了一下這經常被提及的這次暗殺中的兩個核心人物,才覺出些不對來。
他們真正的關係是什麼呢?
爾乃隱隱地覺得不安,總恐著會影響自己的事。但是她從這種憂慮中回過味後又淡然了下來。
是自己想多了吧···剛剛焦相卿亂說話才擾了自己心神,他們的關係再怎麼樣畢竟是刺殺的事,這些情感難道還能打亂全局不成?
她想到這裏覺得心定下來,拿著姚致改了幾個版本後的最終的行軍圖看了起來。
三日之期已到。沈離從江南歸至洛陽。
大道乘車輦,多在人多密集處。又有馬車隨同出行,走羊腸小道,行蹤不定。
依姚致所言,他對沈離的了解是他多半會白日人多時乘車輦,夜晚或地區動蕩處不定準進入其中一輛馬車,甚至會是一輛台麵上根本沒出現過的,與他表麵沒有一點關聯的,看上去像是商隊裏的馬車。
爾乃將烏金神弩拿在手裏掂了掂,心情有些沉重。明明知道事情將舉了,她也挺信任自己的,就是心裏隱隱地發怵。
沈離那種人···恐怕不好對付吧······
姚致辦事很細膩。沈離沿途的大道小道都有記錄。潛伏了很多人在裏麵。甚至連洛陽的小道上也安插了人手,見到不對就會立刻放煙花彈通知他們。
當然爾乃和焦相卿被安插在最有可能的一條路上。身邊隨時候著兩匹快馬,地方不對就立即挪窩。
爾乃穿著個普通少女的衣服,頭上鬆鬆垮垮係著個墮馬髻。手上挽著一個竹籃子,裏麵裝著水嫩嫩的蜜桃。焦相卿穿著一身樸素的白色麻衣,長發用黑布條粗粗地綰了。看上去就跟兩個談情說愛的小兒郎差不多了。
爾乃和焦相卿的皮膚偏白,所以用薑汁給他們糊了臉,看上去麵黃肌瘦的。不很打眼。
爾乃從側麵看過去低眉斂目的很有幾分小女兒情態。可要是繞過來從焦相卿的正麵角度看過去就知道她一直在翻白眼,是很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