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嗖……”
由幽靈船上射出了無數的漆黑箭矢,這些細小的飛行物與死亡之海的夜色完美契合,目視隻能看到箭矢激發以太粒子產生的淡淡輝光,幾名水手盲目地舉起盾牌替炮長維娜·杜波夫抵擋箭雨威脅,她本人則借助於多種觀測儀器緊張測量與幽靈船之間的相對位置變化數據。
直到繁瑣的計算結果得出,半精靈美女這才急切地喊道:
“方位修正左一,表尺七,各炮位調整參數。”
聞聲,羅正道再無半分遲疑,在炮手們發出調整角度完畢的喊聲後,他用力一揮手作出下切姿勢,大聲喊道:
“開炮!”
“咚!咚!咚……”
凡是有生命的,終究會死去,凡是有形體的,終究會朽壞。是故,不生不滅,不增不減,不淨不垢,這是舊世界佛家學說的一部分。在新世界,類似幽靈船這樣詭異莫名的特殊存在,從本質上來說是介乎於虛幻和真實之間的,但要接觸到現實世界中的事物,即便是死靈也必須將本身從虛無狀態中轉化過來才行。這也就是說,幽靈船如果無意攻擊別人,那它自身就是不存在於物質世界的幻象,當然也無法被別人攻擊,倘若幽靈船主動幹涉物質層麵,那自身也就喪失了免疫外力攻擊的奇異能力。
哪怕羅正道是屬於穿越者這種稀有物種的一員,他也不具備多深奧的哲學辯證覺悟,此刻隻憑著本能判斷出幽靈船是可以被攻擊的,要問他這份莫名其妙的信心是從何而來,估計答案隻剩下一拍兩瞪眼了。
“邦邦邦邦……”
色澤漆黑如墨的萬千箭矢從幽靈船所在的方向不住地射來,好似疾風驟雨般不住地落在揚威號的甲板和船舷上,這些鏽跡斑斑的金屬箭頭啄入木頭船體發出了密集的低沉悶響,在眨眼之間,本來裝飾金碧輝煌的揚威號便被無數黑箭插得跟豪豬似的。
這種程度的遠程打擊不足以破壞戰艦的主體結構,水手們可就免不了要遭殃了,尤其是那些位於上甲板的炮手,在開了一輪炮之後需要以最快速度躲避在舷牆後麵,被箭雨壓製得連頭都不敢抬一下。在水手們身後的桅杆和船帆上,持續射來的黑色箭枝,積累密度到了他們伸出手都摸不到戰艦船體的誇張地步。麵臨著如此惡劣戰況的考驗,誰敢挺直腰杆裝填彈藥,估計下場不會比舊世界大片《英雄》中那位刺客無名好上多少,如此白癡的作法與英勇無緣,絕對是傻叉到家了。
混亂無序的遠距離對射,不管是誰看在眼裏都能明白,照此發展下去海盜們的結局鐵定不妙。單手舉起盾牌掩護著自身,羅正道蹲下身對在箭雨威脅下堅持操舵的佐拉·黑格爾喊道:
“拉開距離!左滿舵!”
剛挨了揚威號兩輪近距離炮擊,激射的石彈也在幽靈船上麵開出幾個碩大窟窿,甚至能從左側看到右側的黯淡月光。盡管如此,這些破損對幽靈船航行的靈活性分毫無損,隨著揚威號打了個左滿舵改變航向,它又跟上來。見此情景,羅正道的眼睛都紅了,這是逮著個蛤蟆非得攥出團粉不可呀!這當口他顧不得其他,冒險起身一把從佐拉手上奪過舵輪,羅正道奮力轉動舵輪調節戰艦方向,徑直朝著幽靈船狠狠一頭撞了過去。
“咕咚——”
沉悶悠長的撞擊聲和戰艦船體板材受力發出的嘎嘎怪響混合在一起,使人聽了隻覺得牙根一陣發癢,安裝了精美而不失實用性的青銅撞角,揚威號船頭幾乎以九十度角插進了幽靈船舷側,現在大家是誰也甭想跑了。
隻有不怕死的人才配活著!這話放在平凡小人物們朝九晚五的平凡生活中,顯然是與現實生活格格不入的,若是放在血雨腥風的戰場上就很恰如其分了。兩軍對壘時什麼樣的人死得最快?當然是那些嚇破了膽,掉頭就跑把後背賣給敵人的白癡嘍!假如說人家從正麵弄死你還有一定難度,那麼照準後背下手必定是十拿九穩的,所以在戰爭中,一個人越是害怕就死得越快,這層道理也是顛簸不破的。
羅正道此前始終在試圖避免發生的接舷戰,然而他還是不得不主動選擇開打,終於能夠站直身軀的水手們提刀握劍拎起短矛,腳步雜亂地衝上了甲板,一場血戰即將爆發。
“嗚嗚——”
一個個飄蕩在半空中的幽魂發出哀鳴聲攝人心魄,聞者無不是從頭頂涼到腳跟,海盜們視殺人越貨如等閑,與非人類的對手在近距離交鋒,這考驗的難度係數也未免嫌高了點。更要命的問題是光線昏暗,對付無實體的幽靈,遠程武器的效果不佳,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呀!
“那些活的敵人我們都不怕,你們用得著懼怕一群死鬼嗎?跟我上啊!”
彪悍的水手長佐拉·黑格爾無愧為一代亡命悍匪,隻聽他吼了一嗓子,二話不說就握著慣用的花紋鋼軍刀第一個跳上了幽靈船的甲板,虧得船甲板爛成這樣還能經住大力踩踏。見此情景,後麵那些多少還在猶豫不決的水手能說什麼,隻好硬著頭皮跟著水手長一塊往前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