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大人,您的睿智和遠見令人欽佩。”
聽到法師顧問這個略帶馬屁嫌疑的回答,羅正道此刻簡直是哭笑不得了,他忍不住歎了口氣,沮喪地說道:
“現在不是說這種恭維話的時候啊!那你們說,我該怎麼辦?”
交頭接耳地商議了一陣,兩位法師顧問你一言我一語地對羅正道說道:
“伯爵大人,無論對方存有何種目的,拖延下去是不會有成果的,對方遲早要出手。我們建議您在對方露出破綻之前耐心等待,盲目掙紮隻會消耗我們的精力,目前需要的是耐心和一點點好運氣。”
羅正道正待說點什麼,突然他的身軀一震,整張臉失去血色變得蠟黃蠟黃的,感知到劇痛侵襲全身的羅正道知道事情不妙,他強打精神說道:
“唔……來人,扶我回船長室。”
在慌亂中,一隻腳踏進船長室,羅正道極力控製住眩暈的感覺,叮囑手下說道:
“呃,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許進來,全都退下吧!”
勉力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走到床邊,羅正道一頭栽倒下去失去了意識,這種突如其來的打擊對他實在算不得稀奇事。
荒神詛咒的難纏程度遠超常人想象,每動用一次魔卡師的力量,其後詛咒發作的強度和頻率都會大為增加,而且有著愈演愈烈的趨勢。這不是一個你不作死就不會死的簡單問題,症結在於羅正道不借助於魔卡師的力量來渡過一次又一次生存危機,一早就給那些目的各異的敵人生生剁成餃子餡了。相形之下,隻付出飲鴆止渴的代價就能逃過一劫,這種風險似乎是可以接受的。話是這麼說沒錯,荒神詛咒一旦發作起來,那種痛徹心扉的折磨和精神撕裂絕不是咬咬牙就能忍耐下來的,當真是徘徊在生與死之間的嚴峻考驗哪!
“混蛋,把身體還給我,你這強盜。”
回蕩在腦海中的聲音羅正道不陌生,因為這就是他自己的聲音,確切地說是這具身體原主威爾·尼達姆的聲音。雖然來自精神領域的聲音,跟平常自己講話時通過骨骼傳導聽到的音色聽起來差異很大,羅正道還是迅速分辨出來了其中的不同。
羅正道作為穿越者李代桃僵的當事人之一,心裏非常清楚事情原委,自從那個不知該被稱作好運還是噩運的神秘儀式成立開始,這具身體原主的靈魂便已灰飛煙滅了。假設他沒猜錯的話,自己留在舊世界的身體也在儀式成立的同時湮滅掉了,這樣才能提供了足夠打破晶壁係所需的龐大能量。事實上,兩位儀式的參與者分別損失了各自的肉體與靈魂,當他們殘餘部分結合起來,這才有了今時今日的羅正道,單純地說誰是受害者,真的沒什麼實際意義。
既然這具身體原主的靈魂業已湮滅,在意識世界中向羅正道不斷叫喊的這個家夥,他又會是誰呢?
稍微花了一點點時間捋順邏輯關係,想通了這個問題的羅正道臉上露出無奈地笑容,自言自語地說道:
“哦,原來是威爾·尼達姆的殘餘意識啊!”
毋庸置疑,對於一個人而言,自我意識和靈魂,這兩者是互為表裏的關聯要素,靈魂與意識卻並非密不可分的一體。
靈魂是賦予一具肉體以靈智的必要前提之一,打個通俗點的比方來說,人類的肉體相當於一台計算機的硬件設備,靈魂則是操作係統軟件,一台不裝軟件的計算機用途非常有限,那麼人類的意識又是什麼呢?唯有當靈魂與肉體結合才能產生出意識這種東西,即使肉體和靈魂消亡,個體意識也不會立即消散而是以某種形式繼續存續一段時間。從這個角度來分析,意識更像是計算機係統中的存儲數據,雖然它們本身未必具備實際意義,這些數據的客觀存在也是一個事實。
而今,羅正道所麵對的呼喚就是來自這具身體原主威爾·尼達姆殘餘意識反撲,若不是他被荒神詛咒把意識削弱到瀕死狀態,這點殘餘意識在羅正道的精神世界裏根本掀不起什麼風浪,當考慮清楚了這一點,他的煩亂心緒也絲毫沒有要平複下來的意思。
在內心深處對威爾·尼達姆懷有一份同病相憐的特殊感情,羅正道百感交集地說道:
“……已經逝去的人就該誠實地麵對命運,死者不該給生者添麻煩,難道不是這樣嗎?”
源自於亡者的些許殘餘意識,猶如旅人的呼喊在空曠山穀中傳來的悠長回音,既不具備思考能力,同樣也沒有學習變化的可能性,它隻是單純地承載著威爾·尼達姆在靈魂消亡前最後一刻所感知到的不甘與痛苦。由此可知,跑去跟殘餘意識講道理什麼的,那純屬對牛彈琴的腦殘行為,唯一的解決途徑就是徹底將它湮滅。隻是要羅正道作出這個殘酷決定無疑很艱難的,至少比兩個無良商家決心在消費者的電腦上大戰一場困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