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大人,您是說要我們研究以黑油為原料煉製煉金合劑的技術嗎?”
“是的,有問題嗎?”
傑夫·巴斯和阿特蘭·斯卡特這二位法師顧問,原本是一對師出同門的師兄弟,他們倆曾在同一位大奧術師的門下聽課,隻可惜法師這個職業雖不比術士那麼絕對依賴天賦和血脈,真沒點天賦也是照樣玩不轉的。
學霸和學渣的故事在舊世界已經夠多了,這兩位悲催學渣法師的心路曆程與之大同小異,限於自身的天賦平平,怎麼努力鑽研也跨不過這道門檻,最後逐漸開始掉隊了。從聽課的學生變成助手,再後來變成打下手的雜工,眼看著自己的地位一步步走低,簡直是前途無亮了,他們心灰意冷地重新考慮自己的人生。已然失去了在奧術研究上的進取心,隻好去找其他道路,後來兩人一合計,準備回到家鄉糊弄一位大貴族聘請自己當顧問,順帶解決了下半輩子的吃飯問題,不巧又偏趕上光明王朝覆滅,這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呀!
奧術師是個燒錢的行當,所謂的法師顧問就是被貴族豢養起來的金絲雀,雇主隨叫隨到,所以尚有進步空間的法師不肯受這種束縛。那些願意放下身架的人,當然是清楚自己沒什麼遠大前途了,又不肯放棄最後的希望,改走金幣戰士路線,希望靠砸錢來解決瓶頸問題。
為了金錢而放棄尊嚴的法師顧問是不會考慮如何替雇主省錢的,以羅正道的財力和地位,換個時間點,絕對雇傭不起兩位法師顧問。
現在的問題是機會很重要,光明王朝垮台以後,人類法師的就業市場遭遇了嚴冬,那些在地精屠刀下逃過一劫的雇主,數量遠比待就業的法師少得多。聚攏在高德·尼達姆身邊的都是精靈聯邦派出的法師顧問,不光是不需要再雇傭其他人,很明顯奴隸擠進去也會被排擠到邊緣化,於是這兩位仁兄隻能跑來投奔羅正道。好在他們的運氣沒壞到家,在逃亡之路中,羅正道被地精第二帝國追殺的凶險行程著實嚇壞了不少人,那些潛在競爭者猶豫不決的時候,傑夫和阿特蘭就已經捷足先登了。
假如把大奧術師的水準認定為相當於舊世界那些理工科炸藥獎得主的話,哪怕是在他們手底下混日子打下手的小工,手底下沒點真本事也是玩不轉的,兩位法師顧問的能力值得肯定。
這時候,他們倆小聲嘀咕了一陣,傑夫·巴斯接口說道:
“伯爵閣下,黑油可以煉製燈油和用作粘合劑的瀝青,沒聽說有其他用處啊!”
對一種物質進行各類試驗,那是得不斷燒錢砸錢的奢侈行為,到頭來還未見得會出成果。類似舊世界的愛迪生製造白熾燈,他就試驗了幾千種不同的物質,這種窮舉方式的試驗是個燒錢的無底洞,無非是在不斷試錯的過程。黑油這種礦物在新世界原本就不是很常見,法師們的施法材料中又不會用到它,而煉金術大多圍繞著金屬原材料展開。既然這種氣味難聞的液體隻能當作普通材料利用,當然不可能像舊世界無數實驗室和科學家一樣挖空心思,把石油工業的覆蓋範圍拓展到能單獨寫成一本大百科全書的地步。
新世界的煉金術是探究物質形態轉換的一門奇妙技術,類似什麼把黑乎乎的石墨變成晶瑩璀璨鑽石,法師們不是做不到,而是他們不屑於去幹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的確,石墨是很廉價的材料,鑽石也確實貴重,乍看起來用石墨合成鑽石是個一本萬利的好主意。然而,別忘了要達到物質變化形態所需的極端轉化條件,那些價格昂貴的催化劑和繁瑣的試驗過程會把製造出來的鑽石成本推高到無利可圖,不要說還有成功率這隻攔路虎了。老實說,在這個多數普通人都在為了填飽肚子而每天苦惱的戰亂年代,想找到足夠多的冤大頭消費寶石首飾,這事不管怎麼看都很有難度。
原油的情況與前麵舉的例子相似,一種新材料在沒有砸下足夠多的研究經費之前,紅口白牙地說什麼大話都是白搭。
見此情景,羅正道也知道自己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技術上的壁壘比起觀念壁壘更為森嚴,即便捅破窗戶紙,做不到和想不到之間的那套鴻溝也不是輕描淡寫就能一筆帶過的。於是,他盡量用淺顯的語彙描述說道:
“……你們可以嚐試不斷加熱黑油,把不同溫度下揮發的氣體用冷凝收集起來,用這些油分別進行試驗,不要急著見到成果,把這種材料的特性研究清楚最重要。”
聞聲,阿特蘭跟傑夫對視了一眼,接口說道:
“呃,既然這是您的要求,我們樂意從命,但成果無法保證,請您務必要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