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正道麵對的情況與前麵所舉的例子不盡相同,光明王朝的嫡係皇室成員被地精砍瓜切菜一樣殺光了,這個攝政王他幹上一輩子都沒問題,而且還能傳給子孫後代接班,說無冕之王也差不到哪去,問題是他麵對著這個誘惑很難感到多少喜悅之情。
俗話說得好,你有多大的頭就戴多大的帽子,戴上攝政王這頂金光閃耀的王冠,立刻就會讓羅正道與包括高德·尼達姆在內的流亡貴族之間的關係變得微妙和敏感,在他看來這件事是喜是憂現在尚不能斷言,總之是給自己找麻煩的成份居多。請願書的事情已然鬧大了,威克礁上太多人知道這件事,即便把這股風潮強行壓下去,負麵影響業已無可挽回,這種霸王硬上弓似的請願當真是把他架在火爐上開始生烤啊!
一揮手把請願書扔進壁爐,惱怒不已的羅正道閉上了眼睛,連續深呼吸幾次把心緒平複下來,一絲苦笑隱然浮現在他的臉上。
勸進這事是政治投機的典型伎倆,尤其是在羅正道建立的一言堂體製下,幾乎是無可避免的,即便他明確告知下麵的人無意更進一步,起碼現在沒有這種白癡意圖,那些家夥也會自作聰明地腦補替他找出一大堆所謂理由。反正羅正道又不可能因為他們表態大力支持自己上位就大發雷霆地處罰他們,那不是寒了支持者的心嗎?正是懷著這種不怕你不就範的占便宜心思,底下人才會把勸進當成隻有好處絕無風險的美事,換做是普通人,誰會不樂意摻和一腳?
雖說感覺跟生吞了個蒼蠅似的,被頂到前台的羅正道也毫無辦法,喃喃地說道:
“看來是沒退路了!”
說不得,在那些比較熟識的人看來,羅正道此刻的臉色委實稱不上喜悅,很有幾分糾結和懊惱的意思。
目睹了伯爵大人憤然燒毀請願書的舉動,仆役們機靈地轉進了,悄無聲息地退到外麵,留下羅正道獨自生悶氣。幹伺候人的活難免有出紕漏惹惱服務對象,被懲罰也不足為奇,可是自己不長眼睛在怒氣衝衝的老爺跟前晃悠,被遷怒懲治一番那就純屬自個找死了。
羅正道也明白開弓沒有回頭箭,如今他能做的隻有盡快善後此事,避免負麵影響持續發酵造成更惡劣的後續影響。哪怕他開口回絕請願書也隻會被外界惡意地解讀為連攝政王頭銜都不屑一顧,顯然隻剩下那個至尊寶座才是真正目標了,那樣子遇到的麻煩會更大。兩害相權取其輕,與其被當成貪心不足的野心家,不如被當作好大喜功的毛頭小子好了。一想到這裏,羅正道又忍不住哀歎了一聲,麻痹的,政治這一缸大醬湯果然是專業坑爹呀!
既然準備自稱攝政王,這事就得正經八百地操辦起來,單靠自說自話那不是惹人恥笑嗎?華夏古代王朝的新皇帝繼承老子的帝位,尚且免不了在登基之前假惺惺地搞個三蒸三曬,不,三辭三讓什麼的,到後麵新皇帝才好心安理得地坐上去稱孤道寡。
盡管在新世界沒有儒家文化傳承,上位者們也不太講究溫良恭儉讓這套虛禮,問題是什麼細節都不管不顧,大咧咧一屁股坐上去,那也是會被人笑話是鄉下土包子的舉動。
首先第一條,加冕的合法性必須得到確認,程序正義是不可或缺的構成元素,否則不就不成四處亂竄騙錢的草台班子了嗎?
在新世界,君權神授是個普遍現象,邀請神殿加冕是最為正統的作法,羅正道非常不喜歡這種方式。要知道,他本身是無信者,甭說神殿肯不肯答應這件事,即便是對方滿口應承下來,他還不情願跟神殿套這個近乎,思來想去就隻能換個法子了。
國家政權的合法性來源,也就是所謂法統,主要來源有三種形式,抵禦個體無法抗拒的天災,像是華夏古代王朝成型就與治理黃河流域大洪水的需求有關,大禹能把原本部落聯盟首領相互禪讓的方式改成把位子傳給自己的兒子夏啟,這不能不說跟他在治理災害過程中積累下的人脈關係和聲望密切相關。其次是抵禦外辱,別的國家或是部族發動武力侵略,為了與之抗衡必須建立相應的暴力機器,這是國家的另一種來源,最後一種方式是由民眾公開推舉產生領袖也就是現代人熟悉的普選製度。
前麵的那兩種法統建立方式已是司空見慣了,第三種模式則遠不及看上去那麼美妙,在自然界中越是色彩豔麗的動物,毒性也就越強,美麗誘人的外表下麵往往是暗藏殺機,這才是不折不扣的普世價值,這問題的最終解釋權歸大自然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