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眼瞅了一眼這陌生人,一時之間還找不到得體的話,但原則上不喜歡與陌生人親近的身子已經自動自發的後退幾步,與他保持得體的距離。
算起來,爹有十三個兒子,我頻頻爬牆外出也總能結交不少三教九流,可謂是“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我雖不敢說閱人無數,卻也對人的相貌、品性有些研究,也並非是我有意浪費過多心理活動咱們此人,實在是他真真的非同一般,絕對配得上“不象話”三個字。
這男人身材高大,體格壯碩,偏生穿了件鬥大的紅色長衫,甩著鑲青色邊的袖子,手中拿著破爛蒲扇,有一搭、沒一搭的扇著滿頭散發。
隨著發絲輕輕拂過他的麵,一張英俊得不像話的臉也若隱若現,上挑著眉眼正專注無比的瞅著我,大有下一瞬便準備將我狼吞虎咽下腹的勁頭兒。
“小娘子,為夫見你從天而降,心中煞是歡喜,你我何不就此結為夫婦,以天當被,以地為床,合衾同歡……”
他嘴裏操著一股子酸腐文人的腔調,讓人聽了難以入耳。
我強忍著嘴角抽動的欲望,清清嗓子解釋道:“這位公子許是誤會了,奴家並非有意從天而降,隻是不慎從自家牆頭滑下,幸得公子相救,心中甚是感激。”
眼見這紅衣妙男雙眼綻放精光,我唯恐他會說出什麼“既然感激,不如以身相許”之類的不成體統的葷話,立刻再三後退幾個碎步,又用袖子遮住半張臉裝孫子。
“再者,奴家早已婚配,實在不能改嫁再從夫……”
出乎意料的,未等我話音落下,這紅衣妙男已突然近身,又將距離縮短到一步之遙,也不知道他用的什麼步法,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已被這廝利用身高體魄的差距強逼著又退了幾步。
他嘴巴裏調笑道:“怎的使不得,若非你嫁人在先,又怎會紅杏滑牆在後,可見你夫家定是委屈了你。在下正巧相反,生平最好憐香惜玉,小娘子隻會受用無窮!”
雖是下流詞,可語氣並不顯猥瑣。
我眨巴著眼,耐著性子規勸道:“公子有所不知,並非是奴家滑牆,隻是前幾日有一相士說‘斷掌者,近日恐遇凶’,還囑咐道切莫沾水。哎!奴家本是不信的,可我家相公卻信以為真。為了讓他安心,奴家隻能出了茅房便翻牆而出,打算步行五裏到護城河邊淨淨手罷了,誰知剛才竟以汙手碰了公子衣衫,實在是汙穢不堪啊。”
紅衣妙男乍聽之下先是一愣,但這愣卻不似驚愕,更像是恍然大悟。
待他愣神過後,飛快的一把捉住我的手,死死捏在手裏審視,用那微有粗糙的大拇指指腹輕輕滑過我的右手掌心,攪的我一陣瘙癢。
這等授受不親不是我的菜,而且手心的瘙癢也讓我有給他一巴掌的衝動。
但我努力了幾次,手也抽不出來,不由得積攢了一肚子怨氣。
可沒等我指責,紅衣妙男一手輕掬起我的下巴,雙目火辣辣的與我對視。
他口中喃喃道:“太上老君昨夜入夢,叫我身著紅衫,手拿蒲扇,披頭散發在城內東南邊紫杉樹下靜候,如見女子從天而降,且符合‘已婚、斷掌、廁後未淨手’三點,我二人便能結成夫婦,自此釀造七世姻緣,流芳萬世。可如有一方有違誓言,今夜子時必遭血光之災!娘子啊,為夫可等著你了!”
娘個腿兒!等你大爺!
紅衣妙男說話雖然深奧,但大概意思我是聽明白了:有個叫太上老君的家夥在夢裏告訴他,他的未來老婆是位斷掌、已婚,又習慣廁後不洗手的女人,簡單的點說,他必須先破壞別人家的婚姻,才有望成家,還是娶個命硬克夫的……
當下,我已找不到任何可以侮辱此人的語言,隻能立馬甩開他的手,皮笑肉不笑的暗罵:“遭你妹的災”。
不想越過他的肩膀,我正瞥見在他身後從天而降了另一位男子。
來人一身的黑衫,手提金算盤,束發金簪,麵色陰陰冷冷的,透著莫名其妙的酷。
黑衣酷男一落地,不由分說就以指尖射出金算盤珠數顆。
紅衣妙男的後腦勺好像長了眼睛般,摟著我的腰身飛天躲過,落地時還不忘殷殷切切的囑咐道:“瞅瞅,血光之災說來就來,娘子莫慌,待為夫解決此人再與你破鏡重圓!”
說罷,也不問我的意見,就跟黑衣酷男糾纏扭打到了一起,一會兒天上,一會兒書上,一會兒地上,一會兒不上不下。
趁著空擋,我趕緊撿起地上散落的算盤珠,個個純金,分量十足,當真是一擲千金啊。
再看野戰二人組,委實精彩。
看得出來,他倆很在乎形象,舉手投足都拿捏得恰到好處,既不顯得粗俗又能招招攻對方要害。
按照這個趨勢,他倆還算是勢均力敵,等他倆一死一傷,或者兩敗俱傷,我就可以渾水摸魚,發一筆橫財。